“有篇介紹作家的文章,我照著裡面的名字,借了好幾本書,像是餘華的,王朔的,莫言的……”
“都是當代作家。”楊銳隨口回了一句。
董志成大感振奮,在上鋪坐了起來,問:“銳哥兒也喜歡當代作家?我覺得當代作家寫的好,不是說以前的作家寫的不好,就是覺得有點生澀了,像是魯迅、茅盾……”
“我不太看小說。”楊銳趕緊打斷他,這個話題聊起來,可是春雨綿綿無窮無盡了。
董志成失望的“哦”了一聲,又道:“總會看一些吧,你最喜歡誰的小說?”
楊銳腦子轉了一圈,遲疑的道:“我就看過魯迅和莫言的。”
看過魯迅的是因為課本上有,看過莫言的是因為這廝得了諾貝爾獎,對大學實驗狗來說,能看到這個程度已經不容易了,看的再多的,只怕要退化成文青狗了。
董志成身為物理系學生,理論讀的怎麼樣且不說,文青病是不輕的,不由嘆了口氣,道:“銳哥兒,不是我說,你書讀的不錯,文學作品還是要讀得,人家不是都說,大學是陶冶情操的好地方,不讀書怎麼陶冶情操呢……你選的作家也有意思,魯迅就不說了,怎麼一讀就讀到了莫言,你應該做個讀書計劃。”
80年代是文青重症傳染期,30年後的文青放到這時候來,都可以掛上浮躁的牌子。
楊銳也稍微有點受到現在的大學氣氛的影響,不禁想:以前忙著做實驗,現在是不是真的應該停下來讀點陶冶情操的書。
想到此處,楊銳抬頭道:“你給我推薦幾本唄。”
“沒問題,我給你列個單子,你做個參考。”董志成說著又一拍他那凹凸不平的顯著腦袋,道:“忘了說了,有封信給你的,毛啟明幫你取回來了,放你抽屜裡了。”
“哦,多謝。”楊銳拉開抽屜,取出放在最表面的信封。
寄信人是“國醫外貿”。
楊銳微微皺眉,撕開來看,卻是一封邀請函:
尊敬的楊銳先生:
為了進一步的促進國際間合作,促進全球醫學及生物領域的發展,交流彼此間的研究成果,我司決定承辦第八屆“國際醫學生物工程大會”。會議將為來自國內外高校、科研院所、企事業單位的專家、教授、學者、工程師提供一個代表世界水平的資訊交流平臺,探討相關領域所面臨的問題與動態。
本屆大會將於四月十二日於北京舉辦,鑒於您在相關領域的研究和成果,大會組委會特別邀請您來交流、探討。如果您有演講題目,請於四月一日前將您的演講題目和詳細摘要郵寄給我們,沒有演講題目和詳細摘要,我們恕難安排會議發言,盡請諒解。
另外,我們安排了香山飯店作為接待、住宿和會議舉行的……
最後的署名是中國醫藥對外貿易公司。
楊銳眨眨眼,又看了一眼,不敢相信國醫外貿有這麼好心。
國際醫學生物工程大會可是正正經經的國際間學術交流會,屬於高水平的一類。
別看80年代初的北京三天一大會,兩天三小會,忙的酒店都訂不到,以至於北京飯店都要搞加床,弄的走廊裡都睡人,像是三甲醫院一樣,但要是一個個的捋過來數,能稱得上高水平的大會,實在沒有多少,分到單獨的領域,一年能有一場都算多的。
落在30年後,大牛級學者全球參會,今天美國跑一場,明天土耳其來一趟,忙的旅遊都沒時間,國內舉行的國際大會,要是不給發獎,甚至不給發重量級的獎項,甚至懶得參加,都派門下弟子走狗出席。
楊銳當年的碩士生導師水平一般,他都有撈到在桂林舉行的某國際大會的參會資格……
但在1984年,有資格出國的學者太少了,大家都盯著國內舉辦的國際會議,這時間,這些東西都可以算做資歷。
既然是國際會議,就要邀請國際間的學者來參加,位置本來就緊俏,國內的學者論資排輩,大牛級學者都要排排隊吃果果,這一場你上,下一場我來……
楊銳盡管聽到了“國際醫學生物工程大會”被某央企承攬的風聲,也沒有往心裡去,他怎麼也沒想到,承攬該會議的就是國醫外貿,而且,遠遠談不上關系融洽和睦的國醫外貿,竟而給了他一個名額。
光是在香山飯店免費吃喝睡幾天,已經是80年代難得的福利了。
楊銳拿起信件,重新看了一遍,確信不是惡作劇,他也不管國醫外貿是為了什麼,目光再次落在了中段,默讀起來:如果您有演講題目,請於四月一日前將您的演講題目和詳細摘要郵寄給我們。
“好像還來得及。”楊銳捏著下巴,若有所思的想。
“看看我寫的這份書單,你有啥想法,我再改改。”董志成很有自信的寫好了書單,難得雙腳落地,親自遞給楊銳。
楊銳抓起來看了一眼,只見密密麻麻的十幾個書名,有長有短,有國內的,有國外的。
這麼多書看下來,時間肯定就來不及了。在陶冶情操和實驗研究間,楊銳迅速做出了權衡。
他將書單“唰”的疊起來,揣進兜裡,笑道:“我一有時間就開始看,看完再和你說。”
“好好好。”董志成很振奮的道:“也不用看完,隨時都可以跟我聊。”
楊銳拍拍董志成的肩膀,重重的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