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現在也有負能量的新聞,但再負能量的新聞,在文前文後,總是要給人以希望的,例如改革,例如整頓,例如領導關心,似乎情況會就此發生改變似的。
然而幼兒教育和養老問題一樣,根本是無法深究的問題,除非投入與社會資源不相匹配的力量,否則永遠不會有質的改變。網路新聞喜歡引起爭議的題材,政府宣傳媒體可不喜歡。
“我是看了一本小冊子。”楊銳如此解釋。小冊子倒也是這個時代的特徵,就像是手抄本的《少女之心》漫天飛舞一樣,私人湊錢印刷的小冊子是普通人表達觀點的少有途徑。
景語蘭卻是想起了什麼,面色一緊,說:“看過的小冊子一定要扔掉,不要帶回家,也不要傳給別人看。最好是不要去拿,很危險的。”
“怎麼這麼說?”楊銳有點好奇。
景語蘭想了一下,斟酌語言,道:“我弟弟就是因為拿了一本小冊子,然後和同學傳看,才被抓起來的。因為這件事,他以後上學招工都不順利,這一次,如果不是你外公幫忙,他還在家裡待業呢。總之,凡是和政治有關的東西,都很危險。”
這是景語蘭第一次談起家人,楊銳順勢問:“你弟弟被抓的時候,你爸爸知道嗎?”
“我們不敢告訴他,怕他太激動,想不開。”景語蘭想到此處,肩膀有點微微的顫抖。
她讀中學的時候,父親被打倒,其後見到的都是歧視與痛苦,自然對政治形成了可怖的印象。
楊銳住口不談此事,轉而聊起了周圍的建築。
景語蘭也慢慢的緩了過來,口中則不停的冒出新詞,例如屋簷就有四五種單詞,適用於不同的狀況下。
這些詞彙是很少出現在考試中的,也是楊銳很少接觸的,此時認真記憶,頗有心得。
說起來,他現在也就是十八、九歲而已,正是一個人腦細胞極活躍的年紀,而且,得益於多出來的經驗,楊銳現在不用浪費寶貴的腦細胞和腦容量,去理解和重塑新的世界觀和人生觀,他對現在年輕人喜歡的娛樂方式也敬謝不敏,因此,楊銳可以將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自己期望的學習方面。
年輕的大腦和充沛的經驗,這樣的組合,幾乎就是科研人員夢想中的軀體了。
而楊銳的學習速度,也是非常之快,非常有效。
他甚至尚有餘力回想自己十八、九歲時的經歷,高考結束,到工作以前的時光,大約是一個現代人最美妙的時光了,最少的壓力,最好的身體,最無限的可能。
楊銳也曾將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用在學習和實驗上,但總是不能持久,這其實也是由人的生理因素所決定的,充沛的精力本身,就意味著不確定而飄散的思維,同時,還有對所有一切未知的好奇。
因為薄弱的基礎,以及普通人的學習方式,楊銳始終未能在科研方面有所建樹,考取碩士研究生,也不能彌補多少。
等到年屆三十,楊銳想要重新鼓起勇氣,學點什麼的時候,學習效果卻是遠不如年輕的時候了,當然,三十歲的人依舊精力充沛,他們可以是最好的技術工人,可以是最好的科學家,可以是最好的商人,可以是最好的政客,但三十歲的人,卻不再是最好的學生了。
大多數的科研成果,都是三四十歲的研究者做出來的,但從三四十歲才開始學習科研,那就太晚了。
楊銳最感謝的,也是自己的年齡。
重回十八歲,永遠意味著無限的可能。
“到了。”景語蘭這次用了中文。她站在西堡鎮信用社的牌子門前,不用特意的去擺姿勢,身材就如模特走臺一般挺拔。
楊銳停下了步子,抬頭看了一眼,又整整衣服,才走進去。
景語蘭跟著進去了,左右打量一下,發現是正常營業,於是站在一邊,等著楊銳。
盡管是在角落裡,美女卻是必然受到關注的,在一樓工作的三名信用社員工竊竊私語,不由自主的看向景語蘭。
楊銳敲敲桌子,說:“預約取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