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先來談一談吧
牧碧虛說出這樣的話,才真正叫葉棘害怕。她瞠目結舌:“你瘋了嗎?”
牧碧虛要是敢在房中暗害南平君王,恐怕他們都不能活著走出那個房間。
崇開峻既然敢自行下了馬車,留出一點時間給予他們兩個人宣誓最後的訣別詞,便是篤定了前後左右都是他的精兵強將,任牧碧虛再有心機,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牧碧虛不再討論這件事情,只是扶著葉棘下了馬車,“我送你回去。”
從馬車到官驛,短短的一段路,竟讓兩人走出了生離死別的感覺。
牧碧虛將葉棘送到了房間門口,“歇一會罷。”
葉棘苦笑著搖了搖頭,她怎生睡得著?
經過了這一天,她上下眼簾已經疲倦得不斷打架,只要挨在一起,就會立刻陷入沉睡之中。但是她不敢睡,唯恐自己一睜眼醒來,身上就會伏著一個鐵塔般的身影。
兩人道別之後,葉棘似抽去了靈魂的木偶泥胎般緩緩卸去了沉重的頭面首飾,將華服褪下,換上了往日的常服。
身上的壓力陡然為之一輕,心中的壓力卻不曾稍減,反倒益發沉甸甸地墜在胸口。葉棘遙望著窗外隨風搖曳的野草細竹,想要嘆息,聲音卻哽咽在喉嚨。
她不知道究竟是錯是對,應該怪誰。事到如今,歸根結底都源於她的自作自受。
兩隻手倏爾攀上窗欞,一個身影極快地掠進了房中,反手關上窗戶。
葉棘聽見牧碧虛壓低了聲音道:“別等到巳時,現在就走。”
一向頑強掙紮到最後一刻的葉棘此時宛如一條枯死的魚,幹涸得沒有一滴眼淚,垂眉喪眼地回了他一句:“走不掉的。”
“你上次來鳳京城的時候,是如何走掉的?”
“藉口上京祭奠亡父,”葉棘嚅嚅,“我已經騙過他一次了。”再沒可能有第二次了。
牧碧虛看著葉棘這副再不能興風作浪的模樣,心中又氣又好笑,“你倒是自己也知道騙了男人第一回的結果。”
一個一回猶顯少,人菜癮大,還非要一次性招惹倆。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兩條船都翻了的時候,她悔恨莫及的樣子格外悲慘兮兮引人垂憐。
葉棘呆滯的目光緩緩移到牧碧虛的臉上,說不上半句,就要哀嘆一聲,“你還是別杵在這了,否則……”
牧碧虛問:“否則怎樣?”
葉棘說不出口,但是接下來走向如何是顯而易見的。
不肯離去,又沒有沒法帶她逃離火海的牧碧虛一直在房間中留守,直至崇開峻的到來摧毀他最後一絲僥幸。
明知道自己應該遠遠地離開現場,避免看到那錐心刺骨的一幕,卻一面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淚流滿面,一面卻在無法抵抗中情動。
等到其他男人終於心滿意足,飽食饜餐之後離去,方才狼狽不堪地從藏身之處露面。
兩人正在心思各異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忽而聽見敲門聲響起。
崇開峻今日也受著焦急心情的煎灼,一向嚴時守則的他竟然提前二刻鐘到了!
葉棘正想推開窗戶讓牧碧虛翻出去,孰知崇開峻聽聞房中無人應答,便“吱呀——”一聲,自行推開了房門。
外間已經隱約能看見崇開峻魁梧的身影,牧碧虛就地一滾,屏氣凝息地躲入了床榻底部。葉棘驚愕:“這……”
幻想成真的一幕越發令人感覺沉重了,兩個人的床已經很擠,三個人的世界更是讓人無路可逃。
牧碧虛剛藏身已畢,崇開峻便走了進來。
他已經卸下了戎裝,就算是輕袍緩帶也難掩他的威嚴。葉棘站在他的身旁,屈膝向他行了個禮,“王爺。”
崇開峻轉頭看著葉棘,她已經卸去了白日裡的女兒裝扮,仍然身著平日裡的男式簡裝,一種不悅之感襲上他的心頭。
到了這種時候,即使是敷衍的表面功夫都懶得做。葉棘的舉動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崇開峻,她甚至不願意為了他梳妝打扮一番。
“在你心中,你並不是我的女人?”從來心思深沉的崇開峻第一次展露了心中的怒意。還是說,她並不想成為他的女人?
葉棘對他的疑問並不反駁,臉上死魚般的神情等於預設了他的猜測。
“如果你不願意,為什麼還會如約守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