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關柊說的,戴林月低下頭,看見關柊看著窗外,煙花在她眼裡綻開。
她又重複一遍:“去山上。”
“去山上!”關柊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他,擠入人群裡,想要沖到酒吧外。
幸好人多,她行動緩慢,戴林月從錢包裡丟下幾張扔到桌子上,迅速跟上她。他跟著她坐計程車,人多堵車,計程車太慢,又下了車改捷運,然後一路往山上走。
這個過程,關柊思路清晰得不像是酒醉的人。
她一門心思地上山,速度快得驚人,體力也好得不像話,呼吸極有節奏,一看就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戴林月平時雖然忙碌,但也不曾疏忽體育鍛煉,現在卻覺得光是跟上關柊都有些費力。
但即便他們再快,到達觀景臺時,101的煙火都不可能繼續燃燒了。
只剩下城市的光還亮著,中間明亮,光芒向四周蔓延,像一朵巨大璀璨的煙花。
關柊累了,癱坐在地上,望著沉寂的夜空:“……我失約了。”
“鼕鼕,”戴林月越來越不明白了,“你和誰約好了嗎?”
關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走了嗎?”
“沒有其他人啊,”戴林月抬頭四處看了看,“他可能走了,我們也先離開好嗎?”地上涼,他雖然也氣喘籲籲,還是彎下腰想要把她扶起來,“站起——”
他倒吸口涼氣,因為不知哪來的一個石子直接擊中了他的手背,石子速度很快,打中的面板頓時痛到發麻。
“別碰她。”
伴隨石子而來,是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戴林月抬起頭,看見剛才除他和關柊外還空無一人的觀景臺上又多了一個人,一個男人。
他很年輕,相貌極出眾,身材挺拔,同為男人,戴林月能在他的襯衫底下估量出他肌肉的力量。但在男人年輕相貌背後,又有種特殊的氣質,他不知道經歷了什麼殘酷的過往,慢慢走過來的時候,帶來了一身的風與雪,全然不是什麼關柊嘴裡所謂的太陽。
他完全不看戴林月,徑直走向關柊,外套脫下來,裹在她身上,然後三兩下就把她抱了起來,低頭看她:“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戴林月看見那人一身風雪盡消,如三月陽光初探。
戴林月忽然意識到,所謂的“他”來了,這是一個絕對可以放心的人。他向這男人微微點頭示意,撿起地上的外套,笑了幾聲,離開了。
輸了,但不怎麼難過,因為確實如關柊所說,他並不喜歡她。
……
關柊皺著眉,藉著月光看他:“汪東城?”
那個人笑:“……又認錯了。”
關柊確定了:“汪大東。”
“汪大東。”她摟住他的脖頸,“汪大東。”
……
他抱著她下山,山路曲曲折折,如十六歲那年那夜,他揹著她上山時那些隱秘的情感。
轉眼間,她還是二十歲,可是十六歲的少年已經長大了,他在二十九歲之前,找回了他的愛人。
關柊窩在二十八歲的汪大東懷裡,漸漸酒醒,那些不真實感也漸漸真實。
這裡真的是上位面,這個人也真的是汪大東。
阻塞的識海被疏通,龍紋鏊喋喋不休地抒發著好久不見的心情,她又一次感覺到她和汪大東之間微妙的聯系。
她輕聲道:“你記得我。”
“雷婷告訴了我你的名字。”
“有忘東忘西忘情水,你不應該還會來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