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看向她,沒阻止。
“既然有汪大東了……”關柊沉吟道,“那就汪大西好了!汪大西怎麼樣!”
剛才會對她産生期待真是太蠢了,夢魘黑線:“閉嘴。”
“汪大南汪大北也可以啊!”
“……閉嘴!”
關柊真的閉嘴了,兩人就此陷入沉默,能夠證明時間沒有停止的,唯有摩天輪周遭不斷變換的霓虹燈和越來越渺小的城市。
糖在嘴裡徹底化了,夢魘才道:“人類的東西不過如此。”
語氣沒有他慣常的輕蔑,只是句簡單的感嘆。
“嗯……”
關柊想了想,對夢魘來說好像確實是這樣,博物館裡陳列的時間是他最不缺少的東西,人類科技創造的成就對異能行者來說也確實是“不過如此”而已,好比現在的摩天輪,漫長十七分鐘才能攀登的高度可能也只是夢魘一個輕易的跳躍罷了。
不過,關柊仍然搖搖頭:“還是有一點不同的吧。”
同樣的高度,眨眼間即到達,就體會不到那十七分鐘的樂趣了。
剛剛從石中劍裡出來的時候,夢魘幾乎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金時空。金時空的變化太大了,現在的一切都是他仍是“梅林”時完全想象不到的。人類真的是一個,一直在創造奇跡的種族。
夢魘不由想到了另一個更為廣闊的地方。
“上位面,是什麼樣的?”
“嗯?……哦,上位面啊,”好像已經離開那裡很久了,關柊也有些懷念,“和現在金時空差不多,不過我來的那個時代要更先進一點。”
“最大的不同應該是,上位面沒有異能,沒有魔,像終極一班裡這些中二病學生大概也只會被送去電擊……開玩笑的。”關柊失笑,雖然夢魘不能理解她的笑點,“上位面只有我這種普普通通的人類。”
夢魘詫異:“沒有異能?”
對夢魘來說,異能他自他具有意識時就伴隨著他的理所當然的東西,就像是水和空氣。
不過十二時空的核心卻不是異能,而是異能和魔背後代表的善和惡。善惡能量的對立、以及隨之而來想要追求平衡的過程,才是十二時空執行的基礎。
“也不一定是沒有,可能是我的位置讓我沒有資格看到上位面的奇異之處……但是,上位面雖然沒有魔和異能,卻從來不缺乏對立。”
“人和人註定會有差異,差異就會有陣營的劃分,就會有對立。甚至每個人自己,每一天,也都在和自我的善惡拉著著。”
夢魘嗤笑一聲。
關柊回過頭看他。
“什麼是善?”
夢魘盯著她,眼底醞釀著某些情緒,面上仍是對一切的蔑視:“什麼又是惡?”
關柊啞然。
這個世界確實既不科學也不講道理。
人類對於善惡的劃分有著高度的共識,這種共識推動了道德和法律的出現,但是,這種共識卻是基於人類的立場。異能行者維護人類,便是善,魔和魔化人會毀滅人類,即是惡。
雖然這個世界一直在試圖按照邏輯完善劇本以外的東西,但卻沒法改變劇本本身,劇本用一種粗暴的方式將兩撥人馬塞到了兩個對立方,粗暴地命名為善與惡,卻沒有給任何一方掙紮的機會。
摩天輪到達頂點,夢魘繼續質問道:“異能行者就是善,魔就天生為惡?終極一班和你的汪大東就是善,我就是惡?”
“人類就可以享受陽光,魔就活該要在黑暗中茍活嗎?”
“因為我是夢魘,一出生就被聖教的洗禮壓制,沒有親人,愛情也只是要封印我的誘餌,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
在問這些問題的時候,夢魘表情平淡,語氣也平平。但唯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駭浪。
在與梅林的爭鬥中,他不是沒有勝過。夢魘比人類靈魂更加強大,那個孩子也是曾掙脫過洗禮的束縛,讓身體依賴於自己的意志的。
但是原本母親溫柔的目光在認出他後立刻變得驚恐,他尚未來得及真正享受母親的懷抱,就像怪物一樣被推了出去。即使,他沒有做任何錯事。
人人都是這樣,他曾以為湖中聖女薇薇安是不同的,眷戀薇薇安的不只梅林一人,他也曾沉醉於愛情,但是那些柔聲細語和歡笑也都是假象,最終一步步把他引向了千年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