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是陸喬沒有經歷過官場的毒打吧,他總是張揚外放的。
荀緄做不了那樣的人,但這不妨礙他喜歡那樣的人。
陸離看起來周全有禮,可他本質上其實也是如他父親那般的人。
可荀緄年紀大了,再也沒有去喜歡這樣一個人的力氣了。
他知曉荀氏因為陸喬對陸離産生的遷怒,也清楚陸離對荀氏未必真的有多深的感情。
一旦自己死去,雙方之間的親緣怕就要徹底斷開了。
荀緄對此並沒有做什麼,他既沒有勸說荀氏這邊不要遷怒小輩,也不曾對陸離說看在自己面子上親近荀氏。
何必要強求,強求是得不到好結果的。
年過七十之後,荀緄學會了順從自己的心意,曾經那個怒斥他迂腐的人要是見到如今的他,也不知會不會收回自己曾經的評價?
故人已然無法給出答案,荀緄只是看著對方的兒子,懷念著過去的一切。
陸離覺得荀緄真的是那種夢中好長輩,既不會東管西管,也不會仗著自己是長輩、年歲高就對你說教,他只是很平和的與你進行著交流,聽你說曾經的故事,與你說你不知曉的過往。
荀緄:“伯岧是最出彩的那一個……”
是的,對方尤其喜歡說陸離親爹的相關故事。
雖然陸離一點都不覺得對方口中那個善解人意、溫柔善良、爽朗開闊的人,跟自己的親爹到底有什麼關系,可對方願意說,那他就聽聽唄。
在說完了戴著至少八百米濾鏡才能說出的評價後,對方看起來有點猶豫,但還是將一旁的一個木盒拿起來放在了陸離面前。
一直陪在這裡的荀衍早在木盒被拿起來之前就被支出去了,對方這個連親兒子都瞞著的鄭重態度,讓陸離都不由跟著嚴肅了起來。
荀緄:“這是你父親生前寄給我的,說是若有一日你本人來到了我的面前,就將這個拿給你看。”
盒子上貼著封條,上面的字確實是陸喬的字跡。
想到陸喬幹出來的事,勾結黃巾也好,謀害親爹也罷,見不得人起來那是真的一點都不能見人的。
如果可以,陸離是不想要當著別人的面拆開這個的。
可是考慮到陸喬都能將這東西送到對方這裡來,再結合上對方將兒子支出去的舉動。
陸離似是近鄉情怯般:“家父遺物可是有何不妥?”
荀緄搖頭:“我也不知,只是伯岧常有驚人之舉,駭人之言。”
所以你將兒子支出去,是怕嚇著孩子嗎?
陸離心中猶豫了一瞬,看向荀緄坦言道:“雖說子不言父過,我卻也知曉家父從來非同常人。”
“我憂心其中怕真有驚世駭俗之物,不敢在伯父面前開啟,望伯父見諒。”
荀緄聞言卻是笑了:“你跟你父親倒是不一樣,若換作是他,可不會對我說這些。”
對方只會抱著盒子幹脆走人,才不管你會不會心裡不舒服呢。
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封信:“伯岧說若你拒絕示於我面前,便將此信予你。”
陸離雙手接過信件:“若我不曾出現在伯父面前呢?”
荀緄笑道:“我會在我死前,將這些統統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