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這話自然是假的。
畢竟當年陸離來洛陽,劉宏送給他這塊玉的時候可是說過了:“卿如玉之美極好,可莫要如玉易碎。”
可袁紹信了這話,而一旦信了,就不能繼續勸下去了,再勸就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就是侮辱了。
袁紹離開了洛陽,陸離沒有去送,只是看著對方留下來的一塊玉佩陷入了沉思。
這年頭大家都流行送玉佩了嗎,劉宏的玉佩第一塊代表著對陸離的喜歡,第二塊代表著給予陸離一定的軍隊調動權力。
袁紹這塊玉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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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十日,此時距離劉宏死去僅僅過了四個多月而已,世事卻好像已經輪轉了幾個輪回。
以前便是數十萬眾的黃巾都不曾兵臨洛陽,可如今董卓最初不過帶著幾千人馬而來,現下卻已經在軍事上控制了洛陽。
袁紹之前所說的“有人”,陸離顯然不曾猜錯那人的身份。
董卓與時任太傅一職的袁隗明顯達成一致後,八月三十日當朝便提起了廢立之事。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
雖說這個訊息在洛陽也不是毫無風聲,可聽說也許有某個事情要發生,與事情真切已經發生在自己面前,如何能夠一概而論。
陸離冷眼瞧著,朝中面露憤怒的人固然有,可沉默不敢言,又或是預設的同樣不少,甚至還有面露歡欣的……
而作為被廢的物件,劉辯明顯惶恐不安,陸離能夠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在遊離之間倏忽鎖定了自己。
不止是劉辯的目光,何太後的目光,董卓的目光,袁隗的目光,朝中眾臣的目光,誰不曾看向陸離呢。
似乎每個人都能找到一個沉默不語的理由,唯獨陸離是那個理所應當必須要站出來說點什麼的人。
眾望所歸有些時候就如大勢所趨,讓人不能拒絕。
而陸離也早就做好了這個準備,他既然要立人設,享受了人設的福利,自然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亂世不是不可以接受反複小人,亂天下之毒士,可如今的陸離註定不能做這樣的人了。
所有人都覺得你是《正氣歌》,是“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而你之前也一直都是這樣表現的。
你對著先帝如此表現,對著選定的未來老闆如此表現,對著天下也是如此表現。
這種情況下,你要是突然給大家表演一個“水太涼,不能下”,這可不是簡單的崩人設能概括的,這房子都要塌個徹底。
整個大漢,都不會再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陸離不負眾望的站了出來,他沒有斥責這個做法的荒唐,他先問道:“董司空何以得司空一職?”
不待對方回答,陸離緊接著道:“董司空之所以為司空,全在救駕有功,若廢立之事成之,司空當時救者為何。”
“非救陛下,司空不為司空,司空不為司空,無權以廢陛下。”
“今日董司空當眾言及這等之事,豈不作繭自縛,荒唐至極!”
陸離這說法吧,倒是真的頗有幾分類似“白馬非馬”的詭辯。
說完了董卓,陸離也沒有落下袁隗。
“想袁氏四世三公,不可謂不深受皇恩,先帝不曾辜負,當今陛下亦是多有信任,不想太傅竟是如此報國報君,還敢厚顏無恥言道此番逆行是順天應民,當真可笑至極。
也不知道太傅此刻到底有何面目立於朝堂之上,坐於百官之前!”
之前陸離說董卓的時候還好說,他這麼一罵袁隗,人群中可就出現變化了。
門生故吏啊,董卓雖然是個不按照尋常套路出牌的存在,但很顯然不少人還是很遵守門生故吏這套規則的。
但凡此刻不是在說與廢立有關的事情,他們早站出來幫袁隗沖鋒陷陣了。
可現在這不是正在說廢立之事嗎,這個時候要是站出來,一個不小心被打到董卓那邊去,以後萬一……這不成了妥妥的亂臣賊子了。
袁隗的身子算不上好,之前先帝在時,他兩次為司空,兩次被罷免,都跟久病脫不了幹系。
現在也算是一把年紀了,被一個小年輕在朝堂之上指著鼻子罵,就差說他是他們家族的恥辱,整個大漢的叛徒了,袁隗整個人都被氣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