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早知道他和韓楓的兄弟情份這麼短,他斷然不會為了花蠻兒與他計較,他一定會好好珍惜,珍惜把酒言談的每分每秒。偌若相處的時間能夠長些,再長些就好了……
厲慕寒思及此,情不自禁又紅了眼眶。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夏子愷未及料厲慕寒這麼冷血的男人,竟會為韓楓慟哭至此。
然而,生於京城,長於繁華之中的夏子愷,怎麼能夠想象得到喋血戰場上的廝殺是怎麼回事呢?多少次生死關頭,韓楓擋在厲慕寒前面,為他受過多少次傷,厲慕寒依舊歷歷在目。
小時侯,是他護庇著韓楓,可後來在戰場上,又有多少次是韓楓護庇了他?
兄弟之間生死相依的帳豈能一下子算個明白?
“你們全都死絕了麼?”厲慕寒霍地站起來,沖向城門都統,揚手就搧了對方好幾個耳光,那都統瞬間被打成了豬頭,厲慕寒抬起一腳,當胸將他踹倒在地。
“廢物!廢物!要你們何用?守什麼城門,保什麼安全?天子腳下,發生這等兇手案件,難道你們連一點生響都聽不到麼?廢物,蠢材,留你們何用?”
厲慕寒陡然拔出劍,刺向那城門都統。
城門都統霎時嚇得面如死灰。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夏子愷悲憤之餘,陡然出手,抽劍擋開了厲慕寒的劍柄,繼而上前緊緊握住他的手臂朗聲勸慰。
“陛下息怒,息怒啊!陛下請想想,來人定是絕世高手,否則,韓楓這麼高的武功怎麼會抵擋不過?如果連韓將軍都抵擋不了,那城門都統又怎麼能察覺?來人的輕功肯定已經到了臻化之境啊!”
厲慕寒聞言,霎時冷靜下來。
然而城門都統卻自知失職,懊喪道:“不!陛下怪罪的是,末將也曾經在韓大將軍手下打過仗,若能替將軍死,末將絕無二話。如今,末將只能自行了斷,將這賤命抵還給韓大將軍了。”
話音方落,他拔劍自刎。
“乒——”
劍落地,他詫異抬眸,意外見到是厲慕寒打落了他的劍。
“陛下——”
都統吃驚地張大眼睛。
“罷了!”厲慕寒的聲音總算恢複了冷靜,“湘王說的對,你也無能為力。殺了你,只能讓親者痛,仇者快。你滾回去守著城門吧。若有可疑之人,必定嚴加盤查。”
“謝陛下隆恩——”那都統感激涕零,拜謝退下了。
厲慕寒扭頭再看躺在冰涼地面上的韓楓,邁著沉重的腳步靠近,細細勘查現場與屍身。然而,屍身上除了兩處明顯的劍窟窿外,並沒有任何意外的發現。
“從這兩個傷口的方向,可以斷定兇手是兩個人,一前一後進行夾攻。”厲慕寒沉著分析著,“不!不對!若是前後夾攻,依韓楓的武功必然進行反抗,傷口不會這麼齊整。因此,必是先與一人博鬥,受傷之後,冷不防被背後的人一劍刺穿,這才又給了前頭這人穿胸而過的機會,這兩人究竟是誰?”
夏子愷是韓楓幼時好友,自然也無限悲憤,此刻,他亦忍淚道:“不管是誰,不是沖著韓楓就是沖著陛下,總之是仇人。”
“對!正是這話!”厲慕寒陡然腦子靈光一現,他開始動手往韓楓身上搜尋,搜著腰際,搜著衣襟內,搜著袖管,搜到了一些銀兩,除此之後沒有其他,最後他把香囊拿起來撕開,總算從裡面找出一對耳墜。
夏子愷眼睛一亮:“這就是韓楓所說的耳墜,也就是摩耶很想從宮綺夢手裡得到的東西。然而,他並不知道宮綺夢把劍譜藏在哪裡,也不知道宮綺夢給了韓楓。故而,就算韓楓是摩耶派人所殺,他也不會想到要拿走耳墜。”
“對!的確如此!”厲慕寒緊鎖雙眉,“然而,在找不到摩耶就是兇手的證據的情況下,這對耳墜倒是很好的證據,正好證明瞭摩耶所犯的過錯。”
夏子愷點頭:“微臣也認為,這事十有八|九就是摩耶幹的,只有他,才有這等本事!”
厲慕寒點了點頭,眸色陰沉地掃視了周圍一眼,見沒有什麼異樣,彎腰俯身,親自用手掌將韓楓的眼睛合上,又把韓楓抱到擔架上,讓士兵們扛回將軍府去了。
厲慕寒即刻下旨追封韓楓為“寧王”,可世襲,也就是說伊娃肚子裡的孩子,若是生男,可世襲王位。
這也是厲慕寒心裡僅存的一點安慰。幸好韓楓還在這世上留下了一條血脈。
他對著韓楓的遺體說道:“將來,伊娃肚子裡的孩子出世,無論男女,朕都會好好對待,請放心!”
韓楓的葬禮風光而隆重,一切按照親王的禮制辦理。禮部尚書知道厲慕寒與韓楓兄弟間情義深重,故而一切都從繁從奢去辦,越是如此,厲慕寒心裡的愧疚也才能減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