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摩耶爽朗地笑道,“怎麼會呢?至少這次,就沒有辦法飛簷走壁了。本君從來沒有抱過小娃兒,真怕他的小心髒受不了啊。對了,這孩子,既是我摩君的孩子,也不合適再姓‘厲’了。本君打算重新取個名字,就喚:沐恩。與施恩相比,沐恩或許更有福份些。”
花蠻兒與韓楓互視一眼,皆笑贊:“好名字。”
於是,待馬車備妥後,摩耶就抱著小沐恩,和花蠻兒一起上了馬車。駕車的車夫和隨行侍從都是大將軍府裡的,奉命沿途照顧。
臨行,花蠻兒自然沒有忘記把沈含笑包好的藥全部帶上。
彼時,方才下午,初冬暖陽照在熱鬧的大街上,像鋪了一層綺麗的紗。有幸在摩耶與花蠻兒上馬車前一睹盛世美顏的老百姓,都驚愕地張大嘴|巴,停在原地,忘了行走。
待馬兒揚起四蹄,上前狂奔時,這才驚醒了呆愕的老百姓,他們奔散而逃。
韓楓仰望著漸漸西墜的暖陽,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如果花蠻兒就此得到了幸福,他也就徹底釋然了。花蠻兒明確的拒絕再次回響在耳邊,他突然覺得那樣的她對他是仁慈的。事實證明,花蠻兒也許會愛上別人,但那人絕對不會是韓楓。
帶著這種透徹的了悟,韓楓轉身回府。
可就在轉身的瞬間,他撞見了一個高大的身軀。
那肌肉就像硬石塊似的,連韓楓都覺得疼。
韓楓抬眸,瞥了來人一眼,立刻怔住了。
方才這四周圍如綺夢般的溫暖也在此時突然冰凍了。
冷冽的氣息許久沒感受過了,但此時感受起來,卻也習慣得很。
韓楓眯起星眸,唇角勾著一抹謔笑:“貴客來訪,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哼,少給朕打哈哈,陪聯喝酒吧。”厲慕寒冷冷說完,就徑自往將軍府裡進。
韓楓直接把厲慕寒帶到餐廳,厲慕寒看著一桌子只吃了少許的豐盛酒菜皺眉。
“誰來過?”他敏銳的神經突然讓他想起了一個人,可是又不願意接受。
韓楓毫不留情地說出真話:“當然是公主殿下和摩耶。他們抱著小孩來過。對了,那個小孩,現在已經改名為‘沐恩’了。是摩耶取的名字。他們來同我話別。哦,不,確切的說,是同我打個招呼,問我回不回薩國當駙馬爺。”
厲慕寒怔怔坐下,直勾勾地盯著韓楓。
韓楓一邊在他對面坐下,一邊用坦誠的目光迎視著君王的審視:“老實說,我十分兩難。在薩國當駙馬爺其實挺舒服的。摩耶是個心胸寬廣的君王,很懂得尊重我這個駙馬爺,在那裡,天天歡歌載舞,喝酒吃肉,過得很開心。”
“哼,你的意思是朕心胸不夠寬廣?”厲慕寒眸刀如常犀利,狠狠劈了過來。
韓楓毫無畏懼答:“是!”
“你好大膽子!”厲慕寒低叱。
韓楓輕嘆:“平時或許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明知道陛下心胸不夠寬廣還這麼說。但今天是陛下親自到敝府,我總得說些真話,才對得起陛下這次私訪吧。我想陛下這次私訪,為的也是聽真話,或者是對我說說心底的真話,這才離開皇宮的吧?”
或許是被說中心事,厲慕寒沉著俊龐一言不發。
韓楓索性侃侃而談:“我若不是殺了長公主,徹底傷了赤焰公主的心,不好意思面對她,還真是願意回薩國當駙馬。摩耶肯放下仇恨,這樣真心對待一個鄰國的將軍,還不算心胸寬廣麼?他能容納我,也能容納公主殿下,不介意公主殿下曾經是你的皇後,真心的愛護她,呵護她,這份氣魄和胸襟,請陛下捫心自問,你做得到麼?”
厲慕寒沉默了。
他隨手抓起桌上的酒,也不倒在酒杯中,整壺抓起來就灌。酒嗆入喉嚨,就像要燒灼掉整道食管似的。
韓楓也端起一個酒杯,喝了一口,繼續說道:“陛下,你做不到,對不對?花蠻兒沒有親手殺死你的父皇,沒有親手傷害過施以柔,你尚且折磨了她這麼久,真要是她親自動手殺了你的父皇,你會放過她麼?可是,我親手殺了長公主,而摩耶為了公主殿下,他可以接納我!就在剛才,他和公主殿下還親自到我的府上,親自請我回薩國去,去看望赤焰公主!”
“他不僅原諒了我,還接納了一個無辜的病兒。一個從來不在他期待之下突然到來的小生命,一個因為被無辜設計而誕下的小生命。他願意接納他,把他帶回薩國去。就在剛才,還請了沈太醫來,詳細問了所有可能的治療方案,盡心盡力的挽救一個小生命。可是,你做了什麼呢?陛下,你只知道他是你的恥辱,你打算把他和施以柔一起打入冷宮,任其自生自滅,不是麼?”
“陛下,今天在金鑾殿上,你也看見了公主殿下和摩耶相處的情境了吧。老實說,這大半年來,公主殿下在蘭澤生活,過得十分快樂。她的臉上始終洋溢著這樣的笑容。是我親眼見證,她在這裡住那麼久,加起來的笑容都沒有這大半年的多。”
“公主殿下在這裡感受到的只有仇恨,只有恥辱。是誰給了她燦爛的笑容呢?陛下,你很清楚,那絕對不是你,對麼?試問,這天底下,有誰會拒絕幸福,拒絕快樂,而成天生活在恐懼、屈辱和不信任之中!”
“你今天也得知了施以柔過去做的種種錯事。那麼,你應該知道,當這一切還沒有被徹底揭發出來,而只是憋屈在公主殿下心中的時侯,她有多麼委屈,多麼不快樂!”
“偏偏,是她深愛的男人,把所有的信任都給了另一個女人,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另一個女人,而對她,只會懷疑,不信任,打罵,汙辱!”
“這一路上,從厲家軍攻克玄都之日算起,公主殿下幫了你多少,你自己心裡清楚。這天下有一半江山是她打下來,你也應該承認。可是,她向你討要過什麼麼?她所想要的,不過是自己男人的信任,不過是自己男人的溫柔相待,不過是一個溫暖的懷抱。”
“你沒有給過她,陛下,你甚至連一個笑容都沒給過她。這麼好的女人,你不懂得珍惜,就這樣白白錯過了。”
“陛下,不論是她休了你,還是你貶她為民,你們之間,都再也沒有可能了。”
“就好比我,當我在蘭澤時,我曾經問過她,如今她和陛下已經兩清了,那麼我和她有沒有可能在一起。她很明確的告訴我,我們之間不可能了。我們之間不可能,不是因為陛下的存在,純粹是因為她對的感情只是像大哥哥一樣,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