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侯,她會躲在床下或者壁角裡瑟瑟發抖,聲稱自己看見了一個白色的人影兒。有時侯她會捂著耳朵失聲大叫“有鬼”……
施洪昌暗中請了法師來驅鬼,卻沒有太大的效果。於是,在日複一日的驚惶中,施以柔提前小産了。
雖然孩子差不多足月了,卻不足日,且生産時受夠了苦楚,驚心動魄。
孩子生下來時,嘴唇發紫,體質瘦弱,時常氣喘,眼睛亦呈琥珀色。
施以柔起初害怕極了。後來,她就開始跟厲慕寒瞎扯。
她先是說晚上一直做惡夢是因為之前因他的緣故被欺負,所以時常做惡夢,孩子生下來體質虛弱亦與此有關,眼睛略帶琥珀色也是因為體質虛,嘴唇都發紫了,眼睛還不許泛出別樣顏色麼?
所以,這一切都因為體質虛弱;而體質虛弱,都是因為當年所受的罪;而當年所受的罪,都是因為厲慕寒。
一番推理下來,厲慕寒最終成了皇子虛弱的罪魁禍首。
於是,明明沈含笑告訴他這孩子先天心髒有問題,有可能早夭,厲慕寒依舊一意孤行,要立厲施恩為太子。
將皇子取名為“厲施恩”也是因為希望老天爺能夠施恩,庇佑這個一出生就體質纖纖的小皇子,讓他身體能健康起來。
沈含笑氣得跑出宮外,特別是在梅仙死了,憐馨失蹤以後,他就推脫不再照料施以柔母子的身體,要歸隱江湖,去當自由自在的遊醫。
那一天,更是在上陽宮前長跪不起,要求讓他上前線去跟小王爺澤昊當軍醫,好過侍侯後宮裡面的鶯鶯燕燕。
厲慕寒雖然氣得不輕,但是對於沈含笑視死如歸的倔脾氣也有所瞭解,最終答應了他的請求,只讓他留在皇宮中單負責龍體安康。
然而,厲慕寒健康得很,沈含笑就空閑下來,時常跑到皇宮外面逍遙。
施以柔也無奈,非到萬不得己時不去找他。
可是小皇子時常喘不過來,也只能時常去找沈含笑。沈含笑看在小孩子無辜的份上,也只得時常關照。
然而這種醫治也只是起到治標不治本的作用。沈含笑明明白白告訴施以柔,孩子這病要常伴他一生,怕是好不了。
施以柔聽到這些,如何承受得住?脾氣差些理所當然。三天兩頭不是摔東西,就是懲罰人。厲慕寒雖然有所耳聞,卻只是體諒她因病兒而産生的壞情緒,也不願多給她壓力。
“一切會好起來的,柔兒。相信朕,等他再長大一些,身體壯實,也就好了。你沒聽沈含笑說,這病雖然很難治癒,但只要精心照料,不讓他發病,就沒事麼?”
厲慕寒安慰著她。
施以柔只能眼淚汪汪地點頭,也不敢過多埋怨,害怕厲慕寒煩躁起來。
可是,真的要小皇子不發病很難很難,這一個月裡,讓人驚嚇了兩次。
如今馬上就要在鳳儀殿舉行冊封大典,並且禦花園的瑞澤亭也設下盛宴,準備好歌舞,突然間小皇子又將小臉憋得通紅,嘴唇發紫哆嗦,像是要喘不過氣來似的。
施以柔如何能不急、不氣、不惱?
她迅速讓明月去召喚沈含笑。
人命關天,沈含笑如何能跟一個小生命擲氣。他急匆匆地趕來,給小施恩順通了氣之後,不忘把施以柔教訓一通。
“請貴妃娘娘控制自己的情緒,如果娘娘情緒好,小皇子的情緒也會安穩,這樣就會減少發病,懂麼?”
施以柔用力點點頭,只有在這種時侯,她既脆弱又聽話。
在這最最關鍵的時刻,在她即將走上她自己生命巔|峰的時刻,她不容許出錯!沒有人可以來搗蛋,包括自己的孩子,也不可以!
鳳儀殿,厲慕寒高高在上安坐龍椅,兩列文武百官有的面色凝重,完全不像今天有大喜事要辦一樣,有的意氣風發,大權在握般神采奕奕。
施洪昌那張油光滿面的圓臉笑得像彌勒佛,可惜卻不像彌勒佛一樣能討所有人歡心。至少有一半人是看不慣的,不願拿正眼瞧他。
何公公正在頌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貴妃施以柔,柔嘉淑順,風姿雅悅,克嫻內則,深慰朕心,著即冊封為皇後,欽此!謝——”
“且慢——”
“恩”字還未落下,殿外傳來一道清靈悅耳的聲音。那喝止聲音又熟悉又威儀,令何公公忍不住身子一顫,真的不敢再念下去。
厲慕寒和文武百官抬眸往上一瞧,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