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談判的籌碼,來自實力,比如那戰場上的主動權,便是籌碼之一。
其實蕭迴風此刻出使魔族,毫無意義,但他還是被陸定國安排到了此處,亦如當年聖女一樣。
那麼這出使,便有了些羊入虎口的味道。
陸定國自非傻子,明知徒勞無益,為何還要安排聖女到此?
對天下局勢而言,或許毫無益處,但就陸定國本身,以及他家族來看,便有了些不同,特別是魔主受了他這樣一份大禮後,在以後的清算中,定是要酌情考慮幾分,畢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的道理,普天之下,皆可用,一概不能例外。
故此,即使道盟兵敗,陸定國不敵,他陸定國一家,以及道盟少數幾位高層,想必也會無恙。
當然,這種事情,心知肚明即可,不能宣之於口,除了兩方高層的心領神會,就是聖女本身,恐怕也不曾想到,因為在陸定國的囑咐中,她的任務,關係著整個人族的命運,她的出使,繫著整個人族的未來。
是啊,那些口口聲聲說著顧全大局之人,大多其實都是為了自己。
然而這樣一事,即使聰明如蕭迴風,也全信了。
聰明如蕭迴風,也明白,這樣一事,不可能成功,所以她在口中,早已放置好了毒藥丸。
李知焉自也聰明,雖然有時看去傻乎乎的樣子,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一向聰明,是以他口中,不曾放有任何東西,哪怕知道此刻違背魔主意志,會迎來滅頂之災,也毅然決然站在了魔主對面,蕭迴風前。
魔主冷眼相加,盯著前方那道單薄身影好久。
不錯,即使他身後立著數十人,他看上去,依舊單薄且孤獨,便淡淡道:“一路行來,聽了你不少事蹟,有說你手段歹毒,殺人不眨眼的,也有說你,重情重義,義薄雲天的,不知哪種說法,是為對?”
李知焉道:“哪種說法對李某而言,都不重要,只因李某,不大在意別人如何評價,所以這讚賞與痛恨,便不再那麼重要。”
魔主微微一笑,道:“你小子,倒是有些為父當年的風範。”
聞言,三皇子心中一震,看向李知焉時,臉上泛起一絲異樣情緒,而後眼中,冷芒一閃,殺意隱現。然而只一瞬,便被他隱藏起來,並一笑。
與三皇子眼中的嫉恨不同,十三皇子,那簡單得體的少年,看向李知焉時,卻微微一笑,只是這笑臉中,彷彿摻雜著許多情緒,有欣賞,也有崇敬。不過再怎麼笑,也掩飾不了那一絲絲妒忌。
李知焉根本不理會這些,不說這些皇子,就是魔主這句近乎討好的話,他也不領情,冷冷道:“我與你,不可能相同,我是我,你是你,你是魔主,而我,只想做這桃源主人,如今你將這些人引到此處,李某隻想,你再將這些人引走。”
魔主聞言,望向他口中這片桃源,這還是他自到來後,第一次認真審視這片桃源,道:“這片桃源,的確不錯,本座也很是喜歡,我可以在魔域,為你建一座更大的桃源。”
李知焉搖頭道:“你只是認為我喜歡桃源,而我喜歡的,只是這裡的桃源,屬於我的桃源,也非你魔域,你所建的桃源。”
魔主道:“你真的不打算與我回魔域?”
李知焉道:“要是可以,你帶著這些人,儘快回到魔域,因為你們來到這裡,是不對的。”
“哈哈哈......”
彷彿天大笑話,那魔主仰天大笑,朗聲道:“我的傻兒子啊,我等好不容易來到此處,又怎會如此輕易回去,即使我為魔域之主,也不可能再遣回他們。”
李知焉道:“為何?”
魔主道:“這人間不是有句話叫做,擋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我這些魔域兒郎,在這人間如魚得水,功力修為,更是一日千里,你這時就是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恐怕也不會再回去。傻小子,為父告訴你,貪婪,才是世間最恐怖之物,也是罪惡的源頭。”
李知焉點頭,這點,他倒非常認同,此時魔族眾將士,如同進了一方寶庫,若此時叫他們棄寶而返,根本不可能,唯有讓他們也嚐到同樣的痛苦,或許他們,才能明白這之中的道理。
想到這,李知焉一嘆,喃喃自語道:“你們,還真是夠貪婪。”
魔主道:“這世間,就沒有不貪婪之人,你見他不貪婪,是因為他實力還不夠,並非他不想得到,只不過實力太弱,沒能力取到而已,便剋制自己,忍下這份衝動。”
李知焉再次覺得這道理,是這麼個理,雖然聽上去,毫無道理,然而一時間,他根本找不到任何辯駁之詞,便再次喃喃自語道:“人,都是這樣嗎?”
魔主肯定道:“人,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