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作為人族的一份子,自是當盡人族的一份力,而李知焉對這亂世,卻好似有些筋疲力盡,他只想坐在此處,看著桃花,守著這座孤墳,外面之事,即使天塌下來,也全無興致。
當然,若是有歹人在他面前作惡,他也不介意出手,就像數月前,屠戮蔣家屯兒村民的魔族一眾。
魔族在他看來,一樣,人族,同是如此,故魔族中的歹人,和人族中的歹人,沒什麼兩樣,所以他殺人,也殺魔。
不時,那無禪面前,已是堆滿桃花,只因蔣小玉嬌小的身影,穿插於桃樹之間,一會兒捧回一堆,不一會兒,又捧回一堆。
見狀,無禪低落的心情,也一時大好,就著鮮花,喝著美酒,朦朧間,竟想起了一位姑娘。
所謂飽暖思淫慾,這並不奇怪,甚至可說人之常情,七情六慾本就在人出生時,便深深的植入到了人的靈魂內,骨子裡,但一個和尚如此,終還是有些怪異。
當然,和尚心中的姑娘,自是與大多俗人,又有些不同,只因和尚心中那姑娘,極為美麗。
再當然,俗人喝了酒,心中那姑娘也美麗,唯一不同的是,和尚心中美麗的姑娘,終是穿著衣服,至於其他喝醉了酒的俗人,會不會這樣,不得而知。
那個穿了漂亮衣服的美麗姑娘,在他臨行前,落下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淚水,晶瑩的淚水中,又透著深深的善良,只因和尚告訴他,他要去遠方,可能再也不會回來,是以平時兇巴巴的姑娘,竟然在那刻留下了淚水。
如此亂世,此去遠方,那麼誰都知道,這遠方,是為何方,那姑娘第一次,以近乎哀求的語句說,叫他不要去那裡,至少現在不要去。
但和尚還是來了,所以姑娘臉上的淚花更盛,就像這飄落的桃花一樣,簌簌落個不停,雖無聲無息,但卻最是動人。
想到這,和尚飲下一大口酒,臉頰微紅,有些醉意闌珊,藉著酒勁,望著那座孤墳,卻對李知焉道:“李兄,就在不久前,我已失去至親,我能明白那種心情,所以我想問問你,若是失去至愛,又當是怎樣一種心情。”
李知焉慘然一笑,道:“日月無光,天塌地陷,人生,忽然變得無趣,就連這活著,都顯無趣。”
無禪搖頭一笑,道:“果然很不好,你失至愛,我失至親,換位思考,這天下百姓,或許兩樣都要失去,他們的日子,本就貧苦,如今連唯一的精神寄託都被剝奪,那活下去,也怕是要如行屍走肉一般。”
李知焉沉默好久,不曾答話,只因這樣的問題,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拯救萬民於水火,這的確需要極高的品德,但也需要極大的本事。
他有些本事,至於品德,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品德高尚之人,且現在,他有些心累,自擎天峰一役後,他有些萬念俱灰,與這世間任何事,都提不起任何興趣來。
不過他的眼神,卻微微一凝,極感興趣的朝谷外看去,許是看到了萬馬千軍,也看到了萬馬千軍前,那幾尊凌厲的氣息,以及凌厲氣息前,昨日來此的大皇子。
無禪雖不及李知焉,但也發現了谷外異樣,道:“看來這群魔族妖人,已找上門來。”
並轉首向李知焉,接著道:“你這雖為世外桃源,但在這魔族大皇子眼裡,無異於眼中釘,肉中刺,或許礙於你身份的緣故,不曾與你計較,昨日因為小僧,恐怕這層窗戶紙,已被捅破。”
李知焉道:“師兄不必自責,即使沒有師兄你,也會有範舉,杜放,又或是其他世間豪傑,因為我啊,雖不想出的此處,但有人來,我還是歡迎之至的。”
無禪一笑,打趣道:“這人,便來了,而且,還來的不少。”
李知焉道:“同樣歡迎,所以無禪師兄,隨我一道前去相迎,可好?”
無禪卻道:“不好。”
對方庇護於自己屋簷之下,喝著自己的酒,吃著自己的花,卻悖逆自己之願,李知焉自非小氣之人,只是有些疑惑,故問道:“為何?”
無禪道:“或許沒了我,他們礙於一些原因,不能將你怎樣,但若我出去,只會讓事情變的更加糟糕,假若再朝最壞處想,定是要毀了你這方桃源,進而殺了這些叔伯嬸姨。所以我準備喝了這杯酒後,從後山而去。”
李知焉道:“這些來人,的確夠強大,其中甚至有堪與齊雲榜上大人物的氣息。”
無禪道:“所以小僧,還是不要去添堵才好。”
李知焉道:“若是我告訴你,那裡......有陳姑娘呢?”
話音剛落,無禪所坐處,便化作一大片桃花,而無禪,也在桃花落地後,一溜煙去到了小徑,再隨著花香,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