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苦大師下場,簡易的落鳳坪上,便變作了醒目的黑白兩色,似要為此定義世間的對與錯。
其實啊,白色不一定對,黑色也不一定錯,只是在某些人眼中,我為白色,黑色便是錯,這樣的對錯,便錯的離譜,但沒人意識到“這種意識”,本身就是錯的。
就像深苦大師,他修行數十年,精通佛門要義,傳經講座,開啟民智,走訪天下,懸壺濟世,行醫贈藥,普度眾生,沒人能說這樣的人是錯。捫心自問,就連深苦大師自己,也不曾懷疑這件事情。
不過自己是對,別人就一定是錯的嗎?就因為別人與自己不同?
李知焉此時此刻,便與他不同,不說與他,就是與整座人間,都不相同,他現在透著的氣息,不說令人深惡痛絕,至少也讓人眉頭緊蹙,生不出任何好感來。
所以對這樣,於世人無益之人,且自己,又被世人冠以得道高僧,在世佛陀的深苦大師,自然勢不兩立。
也因此,他的步伐極是穩健,凡持正義之人,都會如此,哪怕這正義,是自己認為的正義,也會如此。
此時的李知焉,倒的確如妖魔般,不說黑色物質化作的濃霧包裹,就是李知焉本身,也變得面目猙獰,他的眼睛,幾乎被黑色物質包裹,他身上,不斷的湧出黑色物質,連他好看的白衫,也顯得有些詭異。
正如他現在,詭異的抱著一具屍體,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
或許常人很難看透黑色物質下的他,但在耳聰目明的高手眼中,時隱時現的黑霧,再加上強大的意念,黑霧內的畫面,終是可感知一二。
比如他當下,那說了無數遍的話,也不知是找不到話說,還是他的一生,本就平淡如水,如一張白紙。又或者嘴笨?將精彩的故事,總是說的極為平淡。
這樣的話,如同廢話,就像他口中的小時候,幾乎空白的人生,一言就可說完,但還是被他說了千言萬語。
許是怕對方沒聽見,又或是想透過這種不斷重複的方式,讓對方永遠的記住,畢竟這啊,便是他的人生。
這樣的話,自然就是廢話,只因再無聽話之人,只因傾聽的物件,已離開了人間,那麼不管你說什麼,看來聽來,都是廢話。
這樣的廢話,興許有人願聽,但大多人,還是不想聽,特別是別人的人生,通常都不會感興趣,只因人們,通常只會對自己的人生感興趣。
世間之事,就是這麼無奈,想聽的人,已去了他處,不想聽的人,卻就在你面前。
深苦大師就好似不想聽,所以他一掌,便劈開了濃郁的黑色物質,進而令黑霧中的李知焉,再度出現在群雄之前。
能出一掌,自然便能出第二掌。
第二掌,迅速殺到。
第二掌,乃般若寺絕技,般若掌,也是般若寺能屹立世間百年的底蘊,那這樣一掌,用來讓人閉嘴,絕對是牛刀小試。
然而這樣一掌,若用來讓李知焉閉嘴,還差點意思,只見夜魘劍在黑霧中,極度歡快,幾乎在深苦大師一掌拍來時,便迎了上去。
這把兇劍的大名,深苦大師自是知曉,故不敢硬接。一個迷蹤步,迅速避過,然而夜魘劍卻好似有靈,避開的夜魘劍在刺了個空後,迅速轉頭,朝其背後刺來。
如此,讓俯身而去的深苦大師,後背直冒冷汗,他想不到,這魔族少年竟然將馭劍術運用的如此純熟,無奈,只得回首格擋。
般若掌再起,與之前不同,這次他面對的,不再是李知焉,而是李知焉的一柄劍,著實匪夷所思。
畢竟深苦大師可是成名多年的前輩,而李知焉,只是一介小輩,竟然駕馭一柄劍,就可與之對敵,這小輩的修為,竟高到了如此地步?
世人皆知,他可不只一柄劍,照如此看的話,他似乎可同時對敵三大高手。
不管如何看,此時的深苦大師,已與夜魘劍鬥在了一起,而黑霧再度聚集,癒合成一團,那霧中的李知焉,則不悲不喜,依舊喃喃自語,對著懷中,那臉色蒼白如紙的少女,說著剛才那一堆廢話,甚至連看群雄一眼,都覺得沒這個必要。
被如此無視,被一個魔族如此無視,一時間,群情激奮,紛紛揚言要殺了這個狂妄的小子,不過在之前,黑霧裡死了好些人後,這揚言,終歸只是揚言。
當感嘆人力有所窮時,人們通常會將自己一些實現不了的願望,交託於神。
在修行界,不信神,在他們看來,強者為王,也為神,故此,便將希冀的目光,望向各大掌教,及各大世家族長。
難道要正如那句話說的,視天下英雄如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