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若劍,刺破蒼穹,劃入無盡的夜空,便是破曉時分。
這樣一劍,也好似刺入到人們的被窩,刺破了他們的美夢,刺得他們不得不睜開眼來,讓他們記起現實的痛。
送仙鎮,張記粥鋪老闆,張三便是如此。
不說破曉時分,三更時候,他便早早記起了現實的痛,張記粥鋪也在此刻開了門。
你還別說,這現實雖痛,但荷包越來越鼓後,也讓他感覺頗甜。特別是近些日子,也不知怎麼了,生意比起平時來,要好上不少,就像今天,剛開門,便開了張。
這個時候開張,在平時也不是沒有,平時在送仙鎮出貨的商人村戶,通常都會早早的在他這裡喝上一碗粥,吃上幾個包子,然後才趕去早市交易。
但這樣的開張,通常都是一人,亦或兩人,三人,絕不會像今日這樣的開張,幾十人。
幾十人同時來此,本就令人奇怪,但更奇怪的,卻是這幾十人本身。
這樣的話,說來有些矛盾,且聽我慢慢道來。
在張三眼中,這樣的幾十人,絕不簡單,他做生意幾十年,經歷過無數清晨,但從沒見過如此奇怪的幾十人。只因這些人讓他尋遍,都沒有尋出一個走商,一個村戶來。
所以以他幾十年看人的眼光,這裡之人,定不會是來趕早市的。
和尚自然不會來趕早市,和尚只會撞晨鐘,唯獨此處不是古寺,也就不存在撞鐘一說,但和尚卻要吃飯。
不錯,張記粥鋪,一大早便坐了幾十個和尚,對老闆張三而言,這哪裡是什麼和尚,這簡直就是無數個光彩奪目的太陽。
所以在許多次殷勤的“大師,您吩咐!”,以及“小二哥!”“老闆!”的來回轉換中,兩大鍋素粥,幾大籠饅頭,幾乎一會兒便被這些“太陽”消滅殆盡。
作為此間老闆,張三才不管人家怎麼叫,只要能收到錢,別說小二哥,你叫他孫子,他也能承應。
當然,不是任何的做孫子,都是輕而易舉的,比如做普方大師的孫子,就是一件難事,只因修行界中,要做他孫子的,實在太多。
作為棲霞寺監寺,僅在普正方丈之後,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地位,怎不讓一群孫子趨之若鶩。
祁山老人和黎山派掌門風鶴道長,便是如此。
許是今日生意很好,張記粥鋪的食桌,早已出了粥鋪外,街道中。
所以,但凡行到“一仙道”上之人,都能看到這幾十顆光禿禿的頭。
祁山老人和風鶴道長,本是修行中人,雖上了年紀,但比起普通人,也還算耳聰目明,一破開晨霧,便看到了幾十顆禿頭。
當然,他們眼中看到的,絕對是最大的那顆,便急忙行來,如孫子一般,殷勤道:“拜見普方大師,及諸位棲霞寺首座。”
普方大師略微抬首,看清來人是誰後,繼續低頭,吃著清粥素食,待咀嚼聲畢,才有聲不急不緩送來,只見他道:“原來是你倆老小子,此去擎天峰,不怕骨頭散架?那擎天峰,可是很高。”
想必早知此人脾性,風鶴道長也不惱,道:“這除魔之事,乃是天下事,我等雖年老,但也想為武林同道出一份力。”
普方大師道:“出力?好好的祁山和黎山不待,長途跋涉到此,這力倒的確出的不少,是想墨翟的道統?還是幾位先生的傳承?”
風鶴道長道:“大師言重了,我等此去,自是為除魔衛道,想我朗朗乾坤,昭昭日月,怎可沾染一絲魔血,讓其蒙塵。”
普方大師道:“真的嗎?”
祁山老人道:“千真萬確。”
普方大師道:“即是如此,諸位便隨老衲一道,為這世間,為當年那些抗魔義士,向點墨門討一個說法去。”
風鶴道長道:“能追隨棲霞寺各位大師,小道榮幸之至。”
張三再沒眼力見,也看出了街道右邊,那幾個老和尚的不同,所以這殷勤,獻得更加殷勤,甚至豪邁的送了幾位得道高僧一籠饅頭。
由於祁山老人和風鶴道長几人的加入,張三的門面,也在瞬間擴充了一倍。
一仙道也因此熱鬧不少,好在凌晨的街道,人不太多,就算被全佔了,也不會有人過問。
當然,這樣一群人,也沒人敢來過問,不說風鶴道長几人,本就持刀帶劍,就是棲霞寺一眾和尚,也並非印象中的慈眉善目,且剛好相反,各個橫眉怒目,只因此行,乃是羅漢堂一眾武僧。
既是武僧,那就不能慈眉善目,這是棲霞寺自建寺以來,傳承數百年後,所明白的道理。
街道盡頭,濃霧中,恍惚有三人影子,不見其人,卻有其聲,自其中傳來。
“師父,你剛剛跑哪去了?硬是找了你好久。”
聲音中,有些埋怨,又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