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如火海,也如灰燼,更像人生。
時間如大火,燃燒著生命,剩下的,便是灰燼,在一段時間後,整個益州城再無生命,一片死寂,除了燃燒過程中,留下畢剝、畢剝之聲外,恍如無人之境。
與下方益州城不同的是,懸在上方,如南天門一般的天空之城,卻能將你帶到人間最繁華之地,乍一聽,一看,便可感覺到人間特有的煙火氣。
比如說這聲謾罵,僅僅是因為不小心踩了對方一腳,對方便推搡並舉手要打,接著便是謾罵,真是毫無道理嘛,對不對,這裡空間狹小,這樣的事情在所難免,這樣的事情都要計較一番,還是不是大老爺們,想不通,便一拳揮了過去,順帶將自己的謾罵,也一併送了去,因此,還帶起一大片起鬨聲,以及一聲聲誇讚。
“真是爺們兒......”
再比如,哭泣聲,見這些仙人凌空而立,好不瀟灑,但輪到自己如此後,便心生懼意,畢竟不是誰都不恐高的,對吧,還有,便是那胖子的手,每抖動一次,便要心驚膽戰一次,想著自己如此年輕,還未討一門妻子,怎不傷心,又怎不落淚。
又比如,埋怨聲,人都是這樣,在落淚之後,便要找一個出氣筒,不然這心頭,便始終堵的慌,作為始作俑者的胖子,便是最好的出氣筒,雖然他現在在彌補自己之前的過失,但諺語說的好,補起也是個疤,反正這傢伙不把自己救出去,老子便要恨他一輩子,如若做了鬼,那做鬼也不放過他。
當然,更多的,還是驚呼聲,只因胖子的手,抖動的頻率比布坊的織布機還要快,所以整個天空之城,恍如一個笑的花枝亂顫的少女。
獨獨這個時候,不是笑的時候,非但不能笑,就是一個揚起的嘴角,對眾人而言,都是一種冒犯。
所以用一個衣衫單薄,在寒冬時節凍得瑟瑟發抖的少女來形容,想必更加貼切,正如這數萬人的瑟瑟發抖。
驚呼過後,便是祈求,這胖子毀了他們盛大的節日,也不可恕的救下了那個魔女,但此刻自己命懸一線,還得仰仗胖子的手段。
故此,不管信不信佛,此刻都雙手合十,向胖子,向佛祖,向天上的神明,祈求。
樂一棋怎麼看,怎麼都不像神明,甚至連那相近的怒目金剛,也有些不同,畢竟少了那份從容。
大汗淋漓,面部漲紅,咬牙切齒,便是樂一棋如今的狀態,當然,還有與廣場數萬人以及天空之城相同的,瑟瑟發抖。
青鸞上,赫連玉兒擔憂道:“六師哥他沒事吧。”
楊靈就在她身旁,這問話,自是問的楊靈,只見她回道:“不知道,我們唯有相信,別無他法。”
赫連玉兒道:“難道師姐不可以喚出一隻巨獸來托住此城?“
楊靈道:“別看你六師哥平時嘻嘻哈哈,他可很是驕傲,對我這個二師姐的相助,不一定領情的。”
赫連玉兒道:“你又怎知他不領情。”
楊靈嘆氣道:“唉,因為師姐也是這樣的人,這驕傲,便是我們這樣之人的弊病。”
赫連玉兒道:“那我們就這樣袖手旁觀,放任不管嗎?”
楊靈笑道:“傻丫頭,為何不去相信你六師哥的本事呢?畢竟驕傲之人,通常都有些本事的。”
赫連玉兒道:“可是......”
楊靈打斷道:“別可是了,二師姐在此,你六師兄定會無恙的,這樣的話,師姐可不會再說第三遍,可要記住了。”
許是抖動的過於劇烈,天空之城如解體的飛絮,簌簌向下,大石落在下方火海里,亦打斷了有序的畢剝聲。
就在這時,樂一棋扎馬步的左腳,瞬間抬起,又復落下,也鎮住了腳上的抖動,然後便是右腳依樣畫葫蘆,抬起落下,一個全新的馬步,便瞬間完成。雖然扎的馬步與之前一樣,但此時看去,也有了許多不同,最大的不同,便是不再抖動。
然後便是樂一棋的雙手,只見他手上法印變幻無常,口中唸唸有詞,隨著他的變化,天空之城也在一顫後,徐徐向下。
餘燼依然火熱,但比起剛才,終是好上不少。
此時的益州城,一片廢墟,而以審判所為點,方圓數里的天空之城,則恍如天宮降世,氣象非凡,轟隆一聲後,與黑黢黢的益州城,竟嚴絲合縫,好似鑲嵌在這片廢墟上的寶石,光彩奪目的同時,又透出一絲邪魅和詭異。
劫後餘生,便是人間幸事,故歡呼聲,響徹在廣場內,歡呼後,便雙手合十,感激著他們的神明,他們的祖先,他們的好運,沒人看面色煞白的樂一棋。
當然,樂一棋也不在意,甚至也沒看這些人一眼,他轉首,便看到了赫連玉兒,帶笑而去,只見他道:“小師妹,師兄這招,可還行?”
想起之前的擔心,赫連玉兒白他一眼,道:“師兄威震寰宇,師妹佩服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