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色的刀,懸在頭頂,恍如行刑臺上,楊獸持在手中的那把,而藤蔓,則如赫連玉兒腳下的鎖鏈,讓柳瑾少了許多想法和自由。
不錯,任誰被人縛住,都不會再有那些意氣風發的想法,只會想著如何獲得自由,只因自由,才能衍生意氣風發的想法。
一劍,兩劍,三劍......
柳瑾的劍,如農夫秋收時,在稻田裡落下的鐮刀,一劍劍向腳下綠植揮去,如此,讓常年身居高位的他,倒有了一絲農人模樣。
只是比起農人,又少了些恬淡,多了許多惶恐。
惶恐,這是他許多年前,就沒了的情緒,許是正因為多年沒有,故有些陌生,也讓他有些無所適從,所以,就連他手中的劍,都有些不穩。
瑟瑟發抖,出現在柳坊主身上,這可是從來未有之事。
他本想求助,但他是柳瑾,若真向羅興發等人說出這樣的話,那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就算最後被此人救下,自己以後也再沒資格去太廟議事。
的確是,命很重要,但爛命除外,如喪家犬一般,自然不受待見,這裡的不受待見,不是別人不待見自己,而是自己不待見自己。
當然,三長老也在,相較於宣和殿,繡衣坊與長老會倒是親近不少,但可惜的是,繡衣坊與三長老不親近,雖然他的確來自長老會。
這老頭兒不說幫他,不補上一刀就算不錯的了,只因這老頭兒,一直對他繡衣坊行事,頗有微詞。
不管他如何想,由狼毫揮就的墨刀,已然直直向下,向他劈來,若沒有魔族那般的鋼筋鐵骨,這樣一刀,勢必要讓他命喪當場。
如此時刻,柳瑾卻淡然一笑,眼中浮現的,竟是那些陌生的面孔,不錯,他殺了許多人,但也忘了許多人,在這樣的時刻,竟在他腦海中,一一浮現,依舊陌生,但終究在其心裡,留下一抹印記。
哞!
一聲牛哞,自大千世界向外,擴散開來,緊隨著牛哞聲的,還有一頭巨牛,也自大千世界中衝出。
正是,場間不僅有三長老,還有四長老和五長老,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長老會。
三長老不救,其他兩位長老不可能坐視不理。前面便說過多次,繡衣坊和長老會,關係真的不錯。
怒牛一個蹬腿,便若離弦之箭,向柳瑾撞來,這樣的救法,有些粗暴,但就當下而言,卻最是管用。
墨刀很快,又已落了很久,若要趕在墨刀落下之前,就得比墨刀落下的速度更快,四長老的速度快不快不知道,他的力道,確實不錯,凡是認識他的人,都清楚。
力量變成速度,四長老對此很有經驗,有時一個疾躍加速即可。
嘭的一聲後,巨牛穿過墨刀、柳瑾和藤蔓連成的一條線。
氣喘如牛,便是如此,鼻息化作的薄霧,自牛鼻中噴薄而出,看來這樣的野蠻衝撞,連力大無比的四長老都有些吃不消,經此後,已是有些強弩之末,重新幻化成四長老模樣。
秦默予亦收起大千世界,淡淡道:“武兄,可還要戰?”
四長老冷哼一聲,亦有些不服,但又有些無奈,道:“不成想,經這些年後,你的修為竟精進如此之多,看來名師出高徒這樣的事,的確不假。”
秦默予不再看他,轉首向羅興發,道:“既是如此,羅大人能否放了我師妹。”
見突然說到自己,羅興發麵容一展,道:“職責所在,還請秦兄不要為難在下才是。”
秦默予道:“秦某偏要為難呢?”
羅興發伸手向前,指向萬千百姓,自左向右一劃,道:“那便是與天下人為敵。”
秦默予道:“無妨,只要羅大人賣我這個臉面,解下我師妹腳下的鎖鏈,我點墨門便感激不盡。”
羅興發故作動容,道:“點墨門的情誼,倒的確不錯,不過對羅某而言,卻是一種負擔。”
樂一棋道:“師兄,懶得與他費口舌,先救下師妹,待回到師門後,師父他老人家自有辦法。”
羅興發看向腳下,已縮成一團的影子,再抬首,看向空中的烈日,道:“不可否認,諸位武藝超群,但要想在午時之前,將這魔女帶回點墨門.......我想啊,就算有通天本事,也是辦不到。”
烏道之蹙眉道:“午時?”
羅興發道:“不錯,對行刑本身而言,這可是一個絕佳時刻,難道諸位不知?”
諸子皆不傻,面面相覷後,心中已是瞭然,羅興發如此說,便已知道,營救師妹的時間,被劃定在了午時,就算那些劊子手分毫不動,師妹腳下的”鎖仙陣”,也會自行炸開。
此時,亦感慨人力有所窮,也想著要是大師兄這個陣法大師在的話,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