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豐裕此番話,亦讓烏道之向這邊望來。
但也僅僅一眼,就收了回去,好似觀禮臺這個角落,並不值得多看一眼,且今日,本就有太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比如關夔的鐵拳,再比如,天上轟隆直下,若大江倒灌的雷霆,還有那隱在益州各處的道盟高手。
奇怪,尤為奇怪,在收回看向西蜀派三人的眼神後,烏道之再度看來,只是這次,再沒有看向三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停留在,那自稱劉壯實的身上,忽的皺起眉頭來,便在此刻,關夔的鐵拳,再次殺到,亦打斷了他的思路,不得不手執狼毫,主動迎上。
於烏道之的眼神,劉壯實不以為然,談笑自若道:“只因墨翟先生,被普正大師邀了去。”
董蘭峰一愣,脫口而出,道:“你怎麼知道?”
劉山主道:“這事,但凡道盟的高層,都會知道。”
董蘭峰道:“奇怪。”
劉山主道:“有何奇怪處?”
董蘭峰道:“你不是道盟高層。”
劉山主微微一笑,道:“不錯,劉某雖不是道盟高層,但劉某可是有一兩個道盟高層的朋友。”
聞此,三人齊齊看向劉山主那粗獷的臉上,試圖尋出些什麼來,讓人失望的是,什麼都沒尋到。
黑虎山,那個黑虎山?黑虎山是大?還是小?
照以往的江湖經驗,這樣的山名,再配合這樣的山主,就是老道的江湖人,也很難說他是什麼大宗大派。只因江湖中,惡狼幫,青牛派,鐵拳門,這樣的幫派實在太多,有時你在一個小地方都能尋出幾個來。
用董蘭峰以前的話來說,這些莽夫要是稍微讀過兩天私塾,也不至於這樣,但有時想想,這樣,也並無不妥,因為唯有這樣,才算是百樣江湖,若只是一種,那這江湖,也定是無趣的很。
有時候,這江湖也的確夠無趣,恰如此時此刻,也恰如此時此刻楊獸的心情。
他不明白,這些人為何要去為難這樣一個女孩兒,就算這女孩兒真的來自魔族,而他,也痛恨魔族,但兩者一樣嗎?
很明顯,不一樣,就好像明明打不過山中老虎,就要去欺負山中剛出生的羚羊一樣。
他不明白,為何這些人非要她跪下,難道這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雖然他之前砍下的頭顱,都是跪下的,但不跪下,就不可以砍了嗎?
他不明白,明明是結束他人性命之事,為何那麼多人為此歡呼,不談被執行者好壞善惡,結束生命,就真的是一件值得歡呼的事情嗎?既然如此,為何這些人不親自上來一試?
突然,他有些討厭這些笑臉,在他人生中,第一次出現這種感覺。
在以前的他看來,每個笑臉都很溫暖,就像他妻子那樣,總是那麼暖人心脾,因為那些笑臉,他總能在夜深人靜時,忘記那些冷漠、鄙夷,以及那許許多多的厭煩。
沒了姜餘新的阻礙,行刑隊男子繼續向前,雖只有數米,但對他而言,卻有咫尺天涯之感。故抬眼間,看向場間幾場打鬥,再看看懸在頭頂的巨大棋子,終是伸出那隻顫抖的手,緩緩向赫連玉兒肩上搭去。
當還有一些距離,又迅速收回,垂立在側,左右張望,最後看向地上血淋淋的手,再看向地面,血淋淋的同僚屍體,正可謂血淋淋的教訓,讓他不敢再看。
行刑隊當首之人,被眾人喚作高大人的男子怒道:“包小七,你在幹什麼?”
包小七道:“大人,並非屬下膽小怕事,而是.......”
高大人道:“而是什麼?”
包小七道:“而是屬下的手,一接觸那妖女身側,就猶如千鈞之重,根本伸不過去。”
高大人眉頭一皺,道:“竟有如此怪事?”
包小七道:“大人若不信,可親自來試?”
鑽心的疼,再聽著這樣的話,讓高大人語調也拔高几分,大怒道:“大膽,你要清楚,你身旁那手,便是高某攜了四十多年之物,所以我勸你,最好不要說這樣的話。”
包小七亦有些委屈,也不好說什麼,又伸出手,向赫連玉兒肩上送去,如之前一般,手再次被迅速壓下,垂立在側。
故此,他委屈的眼神,慢慢就變作許多無辜,並向一眾同僚看去。
高大人剛欲呵斥,就被梨花木椅處傳來之語打斷,羅興發的聲音,迅速蓋過場間喧囂,成為唯一,只見他道:“羅某倒是忘了,樂先生也在此處,看來點墨諸子中,任何人都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