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安城,天道宮,宣和殿九層。
如許多年來一樣,中年男子埋頭於書案間,不時從高高的檔案中拿下一本,迅速翻閱後,又迅速在末尾處,著墨幾筆。
此時書案前,站著數人,看來,已是等了許久,見男子無反應,只得垂手侍立在旁,或許早就習慣如此,並不覺得有何奇怪之處。
能在宣和殿九層坐著的,自是執事長陸定國,且這裡,也只有一把椅子。
陸定國伏案疾書的同時,卻也在垂首間,有話傳來,只見他道:“雲峰,於南盟欲脫離道盟這事,你怎麼看?”
前首處,垂首在側,畢恭畢敬的男子,不曾想到,陸大人突然就開了口,且一來,就問到了自己,抬起來頭,鄭重其事道:“屬下於南盟退盟之事,也不大知情,屬下....不曾經手此事。”
宣和殿的雲峰,自是禮部執事潘雲峰。
陸定國抬眼來看,加重語氣道:“我是問你怎麼看。”
對這種推諉,似是不喜,作為六大執事之一,不怕你不擔責,就怕你連擔責的勇氣都沒有,即使出了什麼事,要裁撤一個大執事,也並非那麼容易。
潘雲峰道:“屬下覺得,南盟一旦退盟,將傷及道盟根本,這種勢頭,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陸定國道:“老廖,你怎麼看?”
陸定國口中的老廖,自是廖化文。
只是奇怪於這軍部執事,本該在撫冥軍鎮,此刻卻到了此處。
廖化文聲音如雷,灌入場中每處,道:“屬下建議,再派八個軍鎮前往南方,必要時,適當懲戒一番,這些不聽話的宵小,即便不能如此,也能起到震懾的作用。”
潘雲峰道:“老廖,你可知那望月齋,可不是你口中的宵小。”
廖化文道:“雲峰,是不是這次去了望月齋,嚇破了膽,試問......在我道盟面前,哪個門派不是宵小。”
潘雲峰眼神一凝,怒道:“老廖,大家同事一場,沒必要如此出言奚落吧。”
廖化文道:“廖某說的,乃是事實,別說望月齋吳靜,就是那青雲派,又能怎樣。”
潘雲峰道:“若玄空上人在此,我倒希望廖兄你.....依舊如此硬氣。”
廖化文道:“雲峰,你須知曉,這世間,並非只有玄空上人是聖人境。”
潘雲峰冷笑道:“你當潘某是三歲小兒?豈會不知這些,潘某所讀所識,可比你這莽夫多了去了。這世間確非玄空上人一位聖人境,但其他聖人境,與你廖化文有何干系?”
廖化文道:“你說誰是莽夫,好,老子是莽夫,今天廖某便讓你知道,莽夫才是這世間的真理,聖人境能擁有這麼高的地位,你以為他們是靠講道理得來的?”
說話間,便揎拳捋袖,已欲展現他莽夫的風采。
潘雲峰冷哼道:“求之不得。”
陸定國的話語,恰合時宜的,從書案處飄來,道:“夠了,這裡乃宣和殿,雲峰,老廖他不知道,你所讀所識多,為何也不明白宣和的道理。”
潘雲峰聞此,迅速抱拳道:“屬下知罪。”
陸定國道:“興發,這件事經你之手,知曉其來龍去脈,你如何看?”
閉目養神的羅興發,在此刻睜眼來看,道:“屬下建議恩威並濟,若道盟一直退讓,以後再加管制,勢必會很難,若一度用強,自也非上策,現在這種情況的出現,便是之前埋下的惡果。”
陸定國道:“怎麼個恩威並濟法?”
羅興發道:“先撤銷對慧能師太的懲戒,畢竟這件事,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陸定國道:“對慧能的懲戒,本就是陸某對望月齋的試探,不曾想到,平時一副出世之相,與世無爭的吳靜,會有如此大的反應,然後呢?”
羅興發道:“都說了恩威並濟,懲戒是必須的,可暗中對南盟那些不聽話的門派,適當敲打,特別是在資源分配上,動些手腳,然後在南盟內部,製造不和,分裂南盟體系,道盟從中,漁翁得利,至於剛剛廖兄說的,在南方加駐軍鎮,萬萬不可。”
廖化文道:“為何不可?”
羅興發道:“至少明面上不能如此,十幾個軍鎮開進南方之地,定會引起民間的恐慌,同時也會加緊南方各門派的團結,與之前說的分裂南盟,意圖不符。”
廖化文道:“明面上不可,那就暗地裡搞,怎麼個法子?”
羅興發道:“調整南方軍鎮的編制,以前十人一組,改成二十人或者三十人都可,慢慢將大陸各地的軍士,調撥向南方,這樣,不僅南方軍鎮數未變,也不知不覺間充盈了軍士數量,效果與廖兄說的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