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郎沒有答話,場域已是撐了開來。
如此,算是對慧能師太最直接的回答。
剎那間,一座奇特的小世界,便出現在了場中。
在這蔥蔥郁郁的靈隱寺,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座黃土世界,層巒起伏,猶如穿了一件條紋衫,又如身上經過歲月洗禮的老皮,一層疊一層,環環相扣。
與這古寺蒼翠欲滴的綠物,大相徑庭,格格不入。
嶽乾城瞳孔收縮,心道:陸定國行事向來沉穩,保護他這個獨子,不可能只放一枚明面上的棋子,哼,這些時日只覺得這老人奇特,不曾想,這棋子落定時,竟如此沉穩有力。
慈燈大師垂下頭去,他也未曾想到,自己一番決定,竟引來這等高手,也不曾想到,會掀起如此大的波瀾,他後悔嗎?
怎麼可能後悔,見過道盟諸多行事後,退盟,本就是必然,不然與他這佛心不符。
不後悔,只是有些許遺憾,遺憾這剛認識的少年,馬上就要魂歸九天。
若沒有此事,他定能龍嘯九天,成為當世最驚才絕豔的人物,即便不能如此,也定是一位不錯的普通人,且世間,也正需要像這少年一樣的普通人,才能讓世間看上去美好不少,所以不管少年人生幾許,於這世間來說,終究不是一件壞事,真是可惜,可惜至極。
“禪”字大石處,群雄也對這周玉郎突兀的出現,震撼莫名。少了許多放鬆,多了許多緊張之態。
試想,若慧能師太今日,不能制服此人,那麼他們這些人,最後都會被道盟清算,想著以後,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想到此,又有些懊惱,本是來吃頓飯,與慈燈大師道個別,不成想,真的就要道別了,唯一的不同,是道盟這群傢伙,與自己道別,是自己,與這世界道別。
熊三炮道:“趙四,你說慧能師太打得過這泥巴臉嗎?”
趙玉龍道:“如果是其他人,不好說,若是這周玉郎,就不好說了。”
熊三炮道:“為何?”
趙玉龍道:“從剛才兩位前輩展現的場域來看,慧能師太的體質屬性為水,反觀周玉郎體質,則為土........”
熊三炮道:“豬都能看出來,你想說周玉郎的體質,剛好剋制慧能師太的體質屬性,對吧?”
趙玉龍打趣道:“這都被你看了出來,你果然比豬還厲害,從表面情況看,的確如此,如果慧能師太不能在武技上碾壓周玉郎,失敗的可能性很大。”
熊三炮道:“若到那時慧能師太失敗了,秦先生也被南府軍鎮困於寺外,我等如何辦?”
林老頭道:“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熊三炮道:“你大爺的,你當然不怕,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老子還有一家老小呢。”
林老頭道:“害怕?那誰叫你站這裡的,趙四來到此處,老夫可以理解,畢竟青龍幫就在這邊,你鱷魚幫不是在那群道盟執事後面嗎?”
熊三炮道:“你看地上那少年,人家才與慈燈大師相交幾天,都能做到如此,況且我等,誰特麼心裡還沒有個正義,士不可不弘毅,這樣看起來,不是很帥氣嗎?”
林老頭乜斜道:“你知道這幾個字的意思嗎?欸,我說熊三,什麼時候文學界也有你一席之地了,不過帥氣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得做好‘士為知己者死’的準備。”
熊三炮嘀咕道:“這不是帥氣過頭了嗎?”
趙玉龍道:“一把年紀了,還這麼衝動,衝動是會帶來懲罰的。”
熊三炮道:“林老頭我不說,你趙四不跟我一樣?有什麼資格說我,你不是一家老小,嗷嗷待哺?”
趙玉龍道:“我本就該在此處,沒有什麼理由。”
不錯,有些東西就是這樣,不需任何理由,就像哺育自己孩子,這是一隻狗,一隻豬,一隻雞,都在做的事情,沒什麼奇怪,人當然也不能例外。再者,像贍養自己的父母,這是世間大多數人都在做的事情,沒有什麼應該,或者不應該,本就該如此。
其實在認清周玉郎時,慧能師太便知道,今日這場較量,已是敗多勝少,場中趙玉龍一等人都能看出的優劣之勢,她怎麼可能看不出,明知必敗,依然前行,有些東西,本就該如此。
就像此時此刻,站在道盟前,慈燈大師後的群雄,即使知道道盟有翻雲覆雨、一手遮天之能,依然如此。
本該如此,是因為啊,有些東西,本不該如此。
拂塵一揮,炎熱的空氣,便有了些涼意,小雨似有靈,下在了這林間空地處。
許是天氣炎熱,長久未飲水,口渴之故,一些人仰頭張嘴,喝了起來,直到被身邊人打斷才作罷。
熊三炮道:“林老頭兒,你是有多口渴,這水能喝嗎?”
林老頭訕訕道:“剛剛說了許多話,加上天氣本就炎熱,有些渴了。”
熊三炮道:“你也是修行中人,連這點常識也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