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覆蓋著火紅色鱗片的醜陋大蛇朝他嘶嘶地吐著信子,揚起帶角的蛇頭朝他猛撲過來。但他眼疾手快,揚手斬斷了蛇頭,但與此同時,蛇的尖牙也刺穿了他的胳臂——奈斯特猛地睜開眼睛,喘著粗氣。一縷陽光透過帷帳落在他枕邊,整整一個晚上他都在做夢,各式各樣的噩夢,但現在只記得這最後一個了。也許是因為太緊張了,他翻來覆去到淩晨才睡著。怎麼好像剛剛睡著怎麼天就亮了?
奈斯特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情,夢境的細節像是掌心的水一樣飛快地流走,他晃晃腦袋,把噩夢的殘餘都趕出腦海。今天要考試。對了,現在幾點了?
奈斯特伸手抓起鬧鐘,盯著表盤兩秒鐘,突然一陣驚慌——錶停了。他飛快地爬起來穿好衣服,抓起了戴納床頭櫃上的鬧鐘,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
宿舍裡三張床早已空了,但是還有一張床和他的一樣,仍然拉著帷帳。
這個從來都不會遲到的混蛋今天怎麼現在還沒有起床?奈斯特有點詫異,橫下心本打算不理會這個混蛋自己沖出去的,但是邁出兩步就退了回來。管不了這麼多了,如果這個混蛋因為他叫他而錯過了考試,奈斯特覺得自己會內疚一輩子。他詛咒一句,咬了咬牙轉向走向戴納的四柱床。
“戴納?戴納!起床!”奈斯特一把拉開帷帳,大驚失色,大叫一聲後退兩步,“你你你你——”
戴納被奈斯特吵醒了,迷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奈斯特驚恐萬狀地指著自己的臉。下意識地往臉上一摸,掉下幾片幹硬的血痂,他低下頭,枕頭上也是血跡斑斑。他一下跳起來,同時感到一陣眩暈——
“旋風掃淨——”戴納驚慌地說,迅速清理掉血跡,“昨天晚上我流鼻血了。”
“從從從嘴裡?”奈斯特語無倫次地說,仍舊震驚地看著他的臉,“你你你——”
戴納看不到自己的臉怎麼了,但他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糟透了。
“昨天晚上沒睡好,”這句是實話,戴納緊張地說,“幾點了?是不是——”
“啊啊啊啊——快走!快開考了!”奈斯特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奪門而出。
戴納飛快地扯掉睡衣,套上校袍,跟著奈斯特沖向了禮堂。他們是最後兩個趕到禮堂的,站在門口的費立維教授看到他們兩個都不滿地咂起了嘴。
禮堂裡擺滿了考試專用的那種小桌子,所有的人都已經對號入座,只空著兩個座位。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一路上吸引了無數好奇的目光。誰這麼大膽,竟敢在普通巫師等級考試遲到?
那個幹瘦的像個胡桃一樣的監考官看了看時間,然後開始慢吞吞地念考試注意事項。
天氣晴朗,陽光普照。
陽光直接照在面板上有些灼痛的感覺。戴納被耀眼的光線晃得有些眩暈,前後搖晃兩下,終於定住視線。監考官的嘴一張一合,像某種奇怪的牡蠣。可他聽不到任何說話的聲音,無休無止的嗡嗡聲充滿了耳朵,就像禮堂裡飛進來了一百隻蒼蠅,讓人心慌。所有的窗戶都緊閉著,熾熱的空氣令人窒息。唸完了注意事項,監考官一張一張地發卷子,最後把一個巨大的沙漏調轉過來,宣佈考試開始。
戴納有點迷茫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考卷,雪白的卷子印著密密麻麻的鉛字,在陽光下竟然有點看不清楚。幾秒鐘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思緒有些遊移,於是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抓起羽毛筆刷刷地開始答題,迫切地希望能在考試結束前就交卷子離開這個地方。六月灼熱的陽光暢通無阻地透過明淨的玻璃窗照在他身上,戴納攥著的羽毛筆很快濕了。全身的血液都好像沸騰了一樣,隨時都會燃燒起來。沙漏裡的沙子一點點流逝,周圍只有筆尖在羊皮紙上摩擦的聲音。戴納的羽毛筆很快沒水了,他伸出手去拿墨水瓶,手臂就像一塊正在慢慢融化的蠟一樣不聽使喚,直接把墨水瓶推了下去。
墨水瓶“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碎了,深藍色的墨水四處流淌。幾個人抬起頭掃了一眼,再次埋頭答題,一瓶摔碎的墨水不值得引起他們的注意。
坐在後排的奈斯特抬起頭,震驚地張開了嘴,眼睜睜看著戴納像一個斷線的木偶一樣,慢慢地從座位上倒下去。
監考官顫顫巍巍地小跑過來,俯下身摸了摸戴納的額頭,皺起眉頭,拽著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來,自己踩到墨水瓶碎片,腳下一滑——
“哎呦——啊——”監考官一個趔趄但是沒有摔倒,因為有人扶住了他,“謝謝你,孩子!”
“沒關系,”奈斯特緊張地說,因為不斷有人看過來,“現在做什麼?送他去醫院?”
“是的,這孩子暈過去了,也不知道是發燒了還是中暑了——啊謝謝你,孩子,我一個人還真搬不動他。 ”
“沒關系,他是我……同學,”奈斯特架著不省人事的戴納,猶豫一下說。
“唉……每年都有這樣的,在考場上暈倒的、嘔吐的。太緊張了,什麼都有,”監考官念唸叨叨地說著,快步朝著校醫院走去。“耽誤你時間了,孩子,快回去考試吧,”監考官說,“把他交給我吧,時間不多啦!”
奈斯特點點頭趕回了考場,坐回了自己座位上。盯著卷子,有幾秒鐘腦海一片空白。怎麼回事?戴納·芬奇?考試的時候暈倒了?因為緊張?真是令人不可思議!他甩甩腦袋,迅速把思緒拉回來,埋頭繼續答題。
十幾分鐘後,考試結束了。奈斯特趕在考試結束前五分鐘答完了卷子。監考官用一個飛來咒把所有試卷收起來,學生從大門魚貫而出。
“他怎麼了?”克梅麗爾考試一結束就急急忙忙趕過來問奈斯特,看上去神情焦慮。
“不知道,突然……突然就倒了,”奈斯特愕然說。
“他寫完了嗎?”
“不知道……”奈斯特搖搖頭,他也有一肚子的疑惑,可那個家夥偏偏什麼都不肯說。
“下午還有魔咒實踐考試,”克梅麗爾喃喃道,“怎麼回事?偏偏在o..s考試的時候?”
“你說……咱們要不要去看看他?”回公共休息室的路上,克梅麗爾提議道,聽上去也猶豫不決。
奈斯特沉默片刻,眼神突然變得堅毅,點點頭。
兩個人並肩走向校醫院。在校醫院門口克梅麗爾突然後悔了,扭頭跑掉,於是只剩下奈斯特一個人。
奈斯特猶豫了一秒鐘,攥緊了拳頭,有些東西他下決心要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