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瑾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她必須出狠招了,這樣溫水煮青蛙,對他是沒有用的。
“我晚上會自己回去。你叫所有的侍衛宮女都撤去,不許隱藏在我周圍。”元瑾淡淡道。就算她現在是住在寺廟,其實暗中也有無數人在保護她的安全。
寶結猶豫著不敢同意,但是當長公主的眼神掃過來,她仍然只能低頭應喏。
陛下的吩咐她不敢違背,可長公主同樣也不是個善茬。更何況現在陛下山高皇帝遠,還是聽長公主的比較重要。
如此安排之後,元瑾就沒有再跟著明玄。
他偶然一回頭的時候,發現她已經沒有坐在門口,地上只放了一個描金的食盒,在夕陽的餘暉下泛著柔和的金色光芒。
四周空落無一人。
明玄看著門口,眼神如不見底的深海,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藏經閣的書終於整理得差不多了,此刻已經連夕陽都落了下去。暮色四合。
明玄離開了藏經閣,準備去禪房做晚課。
路上他遇到了很多人,在此之前他在寺廟裡是很低調的,但現在因為元瑾的事,路上師兄們都在對他側目,笑著跟他打招呼,並且開玩笑地說:“長公主今兒沒跟著師弟?”
他對此並不回答。
師兄們嫉妒也沒有辦法,誰讓明玄長得好看呢,聽說有權勢的女子便喜歡這樣的。模樣又英俊,身材又好,性格沉默,能夠在某方面特別地滿足她們。
不過明玄師弟一直剛正不屈。難道是長公主終於不耐煩,所以不糾纏他了?
難怪明玄師弟的臉色並不算好看。
明玄走過了這些無聊的師兄們,才到了上晚課的禪房。
禪房在花木深處,盛夏盛開的忍冬花香氣彌漫。
這是住持最喜歡的花,既能看,又香,還可以泡茶喝。天氣好的時候,他就會讓寺廟中的僧人收一批曬幹,省了買茶葉的錢,還格外的別致。
花架旁是個池塘,住持剛種下的荷種發了葉子,但今年還沒有開花,荷葉倒是長了半個池子。
明玄正要進禪房,突然聽到背後熟悉的聲音:“明玄法師請留步。”
他的背影微頓,但似乎仍然不想理會,徑直朝門內走去。
元瑾站在了池塘邊,黑色緞子鞋鞋面上,正好繡著精緻的荷花花樣,與背後的河水交相輝映。她垂眸盯著自己的繡鞋,笑了笑:“你還是不理我啊。我知道,自己欠了你一條性命,就一輩子都還不清。如今,我百般討好你,你仍然不接受,倒不妨就把這條性命還給你吧。你要不要就是你的事了。”
他仍然在往前走。
元瑾最後無謂一笑,閉上眼開啟手,向後一步,瞬間就掉入了荷池之中。撲通一聲濺起水花,隨後就完全沉沒了下去。
明玄的腳步聲終於停住。
他閉上眼。不,他不能回頭,她不會死的!
她這樣的人,永遠都有辦法讓自己不死
他再睜開眼時已經堅定了想法,一步步地向前走,只是腳步越來越艱難。
因為背後一絲聲音都沒有傳來。
元瑾卻很快被水吞沒。
頭頂是無數光線穿過池水,將池水折射出無數的,深深淺淺的綠色,波紋晃蕩,而她在死死地控制著自己不掙紮,屏息等著。水的窒息感實在是太難受了,她很快就有些控制不住了,但是他還沒有下來。
是不是太冒險了?
賭他還愛自己,可是他真的愛嗎?
她很快就不能再思考這些問題了,窒息讓她非常不舒服,意識模糊,她已經忍不住開始掙紮,耳朵裡全灌進去水,嗡嗡地十分難受。她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若是再不浮上去,可能她就真的要死在這兒了。而在此之前,她讓護衛都撤走了,所以也不會旁人跳下來救她。
她她不能就這麼放棄。
但是越等就越失望,她的身體已經開始違揹她的意志。
水的窒息像噩夢一般將她包圍,她還是再等一下,再一下。他肯定會來救她的,肯定會的……
元瑾非常難受,眼前逐漸的出現白光,思緒逐漸混沌,只剩下身體自我的意識開始拼命地掙紮奮起。她幾乎就要放棄了,她就要放棄了。
而就在這時候,突然傳來破水的聲音,一個如箭一般的直沖下來。他的手從後面將她摟住她的腰,奮力劃開水幕,將她帶上了岸。
他還是捨不得拋下她,來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