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聞玉細致的眉微皺,最後只能輕輕嘆一聲,低聲說:“那我晚上來看你。”然後他看著她,不知道想了什麼,附身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他的嘴唇幹燥而柔軟,觸感陌生。
而元瑾渾身一僵,她正想說什麼,聞玉已經站起了身,吩咐侍衛將慈寧宮好生護住,隨後離開了慈寧宮。他走後,簇擁在他身後大批的宮人也都離開了,侍衛則重新圍住了慈寧宮。
元瑾也只能在心中嘆了一聲,閉上眼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她擔心真的同聞玉討論這個問題,會有她預料不到的情況發生。
她沒有過多的精力去思考此事,喝過藥之後,很快就再次睡著了。
最近這些天她一睡著就會做夢,夢境紛亂煩擾,一定是噩夢,她會驚叫著醒來。但當元瑾真正地醒來之後,夢到的是什麼,她卻又不記得了。薛聞玉曾叫大國寺的得道高僧來看過她,對方只告訴她說,她是孽債未清。
今天元瑾又做了噩夢,她夢到了蕭太後死的那天。
她怎麼阻止她,也沒有成功阻止她去乾清宮。她在夢中,親眼見到蕭太後被朱楠殘忍殺害。她痛哭而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朱楠對太後下手。
元瑾大汗淋漓地從夢中驚醒,卻發現自己床邊坐在一個人。
身穿檀色長袍,約莫五十的年紀。摻雜銀絲的發髻梳得很光滑,一張秀麗而端正,如同菩薩娘娘一樣的臉,眼角已經有了細微。但不妨礙她有獨特而平靜的眼神。
這張臉元瑾無比的熟悉,前世將她養大,把持朝政,蕭家最聰明的人,她的太後姑母。
元瑾瞪大了眼,姑母,姑母怎麼會在她的床邊。
是她還在做夢嗎?
又夢到姑母沒有死?
“阿瑾,姑母回來了。”蕭太後柔聲說,伸手撫摸元瑾的發,微笑道,“看到姑母傻了?”
她又怔怔地盯著她許久,漸漸地淚盈於睫,才撲上來把她抱住:“竟然夢到您活著,真好……您不要去乾清宮,一定不要去!”
蕭太後失笑,才明白阿瑾這是剛從夢中醒過來,還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只當是夢到她沒死了。
“阿瑾,你好生看看,摸摸姑母的手。姑母是活生生的,你不是在做夢。”蕭太後說,將她的手拉起來,“你好生摸摸。”
元瑾一愣,她仍然沒有反應過來。她伸手摸了摸蕭太後的手,察覺到她的手真的是溫熱的!
不是……難道……她又仔細看蕭太後,她的頭發中竟然摻雜著銀絲,並且臉也比以前蒼老。一如既往是她熟悉的眼神,這樣的氣勢,沒有任何人能夠模仿。
而蕭太後對她微微一笑,輕聲說:“阿瑾,姑母來遲了。”
元瑾聽到這句話,突然一股鼻酸湧上來,這是真的蕭太後,是把她養大的蕭太後!元瑾緊緊地抓著她的衣袖,眼眶就直接紅了。“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您不是……不是……”
姑母不是死了麼?怎麼會突然出現,而且還是坐在她的床頭,難怪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這事說來話長了。”蕭風開口說話了,元瑾才注意到他原來一直站在蕭太後背後。
五叔竟然也來了!
蕭風繼續道:“阿瑾你現在情況特殊,你這宮中我們現在進來不易,所以長話短說。”
蕭風將太後當初是怎麼逃脫的事同元瑾講了一遍。
其實說來倒也簡單,當時守衛太後的護衛正好是之前受過太後恩惠的人。知道朱楠要對太後下死手後,就設計了個障眼法,讓太後逃了出去。而朱槙知道太後消失,只當是朱楠已經暗中殺了她,雖然嘆惋,也只是找了屍首來替代太後。蕭太後這個人可以消失,但是她的屍首不能消失。
所以天下人都以為太後已經死了,甚至包括蕭風,包括朱楠,沒有人知道太後還活著。
蕭太後則嘆了口氣接著說道:“當時我也以為你們都死了,便存著為你們報仇的心思去了苗疆。我早已查過,當年聞玉親祖母的後人就在苗疆,我與他們的勢力結合起來,想推翻朱楠的統治。故一直在民間搜尋當年太子後人的下落,便是你的弟弟薛聞玉。”
“我雖然找到了薛聞玉,但是怕自己出現會引起朱楠的懷疑。便只拍了徐賢忠等來打探。後來,你救了小五,還把蕭家的暗線都告訴了他,我才對你起了疑心。卻一直都猜不到你是誰,直到薛聞玉給了你丹陽的封號,我才真正的猜到你就是阿瑾。”蕭太後撫著她的頭發,想到原來那個在她保護之下的少女,已經獨自一人,宛如孤狼一般,完成了這麼大的事。
讓她既心疼又辛酸。
她輕輕地說,“當年的事的確也有我的過錯。朱楠的野心我早已察覺,卻沒料到朱詢的背叛,導致蕭家腹背受敵,最終覆滅。阿瑾,為蕭家擔負這些,你實在是苦了。現在姑母回來了,你都不用擔心了。”
元瑾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她再怎麼也想不到,姑母竟然活著,她竟然沒有死!
她緊緊地抱住姑母,喃喃地說:“您還沒有死,為什麼不出來,不出來見我……我一直以為,我以為您已經不在了,這世間,蕭家只剩下我一個了!”
她終於抱住蕭太後放聲大哭。
蕭太後心疼地拍著她的背,輕聲哄她:“阿瑾,我知道……我都知道,都是我不好,叫我們的小阿瑾受罪了。阿瑾打姑母吧!”
元瑾卻將她抱得更緊,緊得生怕一鬆開,她就會不見了!
她哭了好久之後,終於才捨得放開蕭太後,從頭到尾地看她有沒有什麼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