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瑾一個人站在營帳外,凝望著跳動的火把。
遠處的天際黧紫色與深藍交織,地平線躍上一條金紅的輝煌。隨即金紅光暈彌漫開來,將周圍的雲層暈染出層層深淺不一的金光,萬千丈的光線透過濃密的雲層,灑落在原野上。
日出到了。
金光灑向河面,跳躍著粼粼金色,大地也染上了金色,格外的絢麗壯觀。
軍營陸續醒來,傳來炊煙的聲響。
元瑾身邊走來一個人,也看著磅礴的日出景象。
元瑾微偏頭,此人慈悲和柔和的容顏,金光落在他的臉上,更加重了這種佛性。
在他不開口說話的,這樣的氣質是非常讓人敬仰的。甚至可以直接做成泥塑,放在寺廟裡任人跪拜。當然,當他開口說話的時候,這種感覺瞬間就蕩然無存了。
“你怎麼起得比雞還早?”白楚說。
元瑾嘴角微動,白楚是她見過最玄幻的人,跟他師弟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極端。
“白先生不也起得很早嗎。”元瑾淡淡道。
“天氣太冷了,我被凍醒了。”白楚說著,繼續提醒她,“對了,正好跟你說一下。冬天快到了,記得給我預備幾件大氅,灰鼠皮那種,冬衣也要,要裡面帶羊羔毛的。還有手爐,我的手比較金貴,若沒有手爐,生了凍瘡可就不好了……”
他還沒說完,元瑾就轉身走了。只留下句:“白先生有侍女,凡事讓侍女去準備即可。”
白楚摸了摸鼻子,露出個笑容。
她脾氣可真差啊!
他一路穿過同他打招呼計程車兵們,謝絕了問他吃不吃烤饅頭的炊事兵,站在一片山坡的背風處等人。
不多久,就有個穿著破爛道袍的人影走過來了,精瘦如人幹一般,面板黝黑,留著幾撇山羊鬍。見著他還笑呵呵地同他打招呼:“師兄,多年不見,你竟如此的英俊瀟灑啊!”
白楚揹著手,淡淡地張口:“廢什麼話,我什麼時候不英俊瀟灑了。”
清虛一噎,他這師兄就這點毛病最壞事,幸好他已經習慣二十年了,不然也和別人一樣,每時每刻都想打死他。
“師兄,師父逝世前,見我倆每天都算計彼此,大打小打的,曾立下門規,說同門眾人,至死不得自相殘殺。”清虛笑眯眯地說,“師兄,你覺得咱們倆現在這樣,算是自相殘殺嗎?”
白楚已經明白了師弟想幹什麼。
果不其然,緊接著,清虛從懷中掏出一物,遞到白楚面前。
白楚眼睛一垂,只看到這紙包上留下一個油手印。他愛幹淨至極,最受不了自己這個師弟的不修邊幅、不講衛生,他慢悠悠地說:“你覺得我會接嗎?”
“凡事要看裡子,別看外表。”清虛忙說,拆開了兩三層的油紙,只見裡面是一疊銀票,這疊銀票倒是幹淨整潔,非常符合白楚的氣質,“這是五萬兩。”清虛說,“我們殿下說了,只要師兄你能改投陣營,陸續還有十萬兩送上。”
清虛是非常瞭解自己這位師兄的,表面看他高潔不屈,實則視財如命。
果然一看到銀票,白楚的目光就被吸引過來了,他看了很久,甚至微微嘆了一聲:“可惜了,竟然還是通銀錢莊最新的銀票。”
一聽可惜了三字,讓清虛有些吃驚,白楚的意思是他不接?難道他這視財如命的師兄轉性了?
“師兄,你不是曾同我說,忠心是最要不得的狗屁,銀子才是真理。怎麼的,你現在轉性了?”清虛問道。
白楚才道:“與銀子無關,我受人之託,必須要幫助薛元瑾取得最後的勝利。”他露出了玄妙的笑容,“那人叮囑了我,無論用什麼辦法和手段,都要達成這個目的。所以我也勸師弟你,要是真的不想同門相殘,就別攤這趟渾水了。”
白楚說完不再逗留,轉身離開。
清虛愕然,他這師兄的意思是……背後其實還有人,是要幫薛元瑾的?
究竟還能有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能力影響白楚,讓他甘心於效忠薛元瑾?什麼人現在能夠遊離於這些勢力之外?
清虛百思不得其解。
畢竟也曾在一起生活過那麼些年,清虛深知,自己這位師兄非常不可控。但是一旦他可控起來,可能真的就是一柄利器。他把銀票收了回去,很快趕了回去,將這件事告訴靖王殿下。
他告訴朱槙的時候,朱槙正坐在營帳裡寫字,他說完之後,朱槙並沒有什麼表情。
其實朱槙也早就料到,清虛沒這麼容易勸服白楚,否則薛元瑾也決不敢冒用他。
朱槙將毛筆擱在硯臺上,對身邊李淩說:“傳令下去,今晚子時,再度夜襲孟縣。”
他淡淡道:“另外,再讓顧七把這個訊息傳給薛元瑾。並且告訴他務必不能露出端倪,若對方有絲毫察覺……便小心顧珩的性命。”
清虛和李淩的眼睛皆是一亮,李淩說:“殿下您這是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