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詢自然不認,也笑了笑:“叔叔哪裡話!侄兒怎敢對叔叔的人起殺心。”
朱槙卻抬起眼,冷冷地盯著他道:“你不敢嗎?”
他這時候笑容盡收,不笑的時候就顯得尤其冷酷,那種凝滯而壓迫的感覺便迎面撲來,叫人呼吸都一滯。讓人想起這是親手砍過寧夏總兵頭顱,坐擁西北、山西軍權的靖王朱槙。
朱詢露出一絲無意味的笑,淡淡道:“……不敢。”
朱槙才點頭,道:“那便還來吧。”
朱槙說的正是那枚玉佩。
朱詢也沒有想要的意思,將那玉佩交回,朱槙接了走過來給元瑾。
朱槙伸出手,卻見小姑娘彷彿沒反應過來一般,沒有伸手接,而是徑直地看著他。他才笑了笑:“怎麼傻了?”
元瑾並非沒反應過來,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接。
她面對的仍然是熟悉的陳慎,甚至言行都和平日一般無二。但剛看到剛才他與朱詢對峙的那一幕,元瑾心裡卻分明的知道,他不是陳慎,什麼陳慎不過是他虛化的人物,他一直在隱瞞自己的身份。這個人就是靖王朱槙!
那個她曾無法抗衡的對手,高高在上的命運主宰者,就連朱詢在他面前,都要恭順應承。
這亦是她的仇人,是太後和蕭家覆滅的元兇之一。
居然之前,只在她面前裝作一個普通幕僚!
所以,她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如何面對他。
朱槙卻覺得,她應該是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嚇傻了。
畢竟這樣巨大的身份轉變,突然間身邊的一個普通人,就成了權勢滔天的藩王,沒有人會不被嚇到。
他拉起她的手,將玉佩放在她的手心,告訴她:“是非之地,我先派人送你回定國公老夫人那裡。你弟弟的事我會幫你處理,好嗎?”
玉一入手便帶著他掌心的溫度,瞬間讓她冰冷的手也感覺到了幾分暖意。元瑾心中更加複雜糾結。她開口道:“你……”她非常想說,你怎麼會是靖王,為什麼你會是靖王!
只是她本來單純地恨靖王,亦是單純的喜歡陳慎。但當這兩種感覺混雜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沖擊力,讓她晦澀得難以開口,面對他的時候,突然不知道自己的情緒究竟應該是愛還是狠。
一切不都擺在眼前麼。
他是陳慎,那個三番四次幫她,她視他如佛祖般溫和的陳慎。但他也是靖王,是她的仇人,亦是太後死亡的元兇!
朱槙則告訴她:“明日我會親自去定國公府。”
他是想說,明日會來跟她說清楚,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嗎?
但這又能如何呢。
元瑾抿了抿嘴唇,沒有再開口。
隨後朱槙轉向了朱詢,淡淡道:“侄兒雖貴為太子,只是天子犯法,尚要與庶民同罪。方才無故冤枉了定國公府二姑娘,是否還是跟她道一聲歉呢?”
其實自古以來,就從沒有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時候。朱槙不過是在用自己的權勢和地位,逼朱詢向她低頭罷了!
而元瑾需要麼?她不需要,她更怕日後朱詢會報複在聞玉身上。
所以她握了握靖王的手,示意不要強求。
朱槙卻輕輕一按她的手,笑道:“侄兒以為如何?”
朱詢瞳色幽暗。
朱槙是他的長輩,並且權勢之重,連皇帝都要避讓他,他亦不能正面和朱槙對上。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所以他只能抬起頭,看著元瑾一笑,道:“方才,當真是我對不住二姑娘了。”
他這話說得非常緩慢,顯然是極不情願。
元瑾想著,他已身在尊位許久,恐怕是很少有這種被人強按頭的時候了。
但說真的,她養他這麼些年,他又曾刻骨銘心地背叛她。這句對不住,還算是淺的了!真正重的,應該是讓他在自己面前跪下,跪出血來,才能消減幾分她心頭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