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囑咐聞玉:“你凡事小心為上,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一定要告訴我。”
聞玉略挑些眼,看姐姐神色鄭重其事,就笑了笑說:“我知道。”他又接了一句,“姐姐放心,他們比我更怕我死。”
他這時候的眼神,讓元瑾想起了朱詢。那是一種屬於上位者的沉著和從容。
元瑾突然覺得,假以時日,這弟弟必然會成為人中龍鳳。
元瑾回到住處鎖綠軒時,薛青山卻還等著她。他還等著元瑾和他說聞玉身世之事。
只是元瑾知道了之後,卻覺得不宜告訴薛青山。這樣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並且正如徐先生所說,其實普通人知道了並沒有什麼好處,反而徒增累贅。
她只能告訴薛青山:“……他們也並未告訴我確切的,只知道聞玉生父顯貴,只是家族已經不複存在,聞玉是不能再回去了。但是他們會留在聞玉身邊保護他。”
薛青山雖然是個懦弱之人,但他並不愚蠢,也不像崔氏那樣好騙。
他知道女兒的話中有疑點,但是女兒咬死不承認,他也問不出什麼來。最後只是嘆息說:“……總之,若有什麼問題,一定要來找爹爹知道嗎?你們二人畢竟都還小,遇到事情不要逞強。”
元瑾一時還有些動容,薛青山平日沉默,但對孩子真是極好的。
她笑著點頭,親自送了他出去。
至於他會不會再去問聞玉那邊,那就隨他了。聞玉聰明,應付薛青山自然是不成問題的。
聞玉進入金吾衛的第二天,正是定國公去京衛赴任的日子。
今日定國公即將去京衛赴任,家中來了幾個同僚好友為他踐行,老夫人便也在花廳略擺了薄酒。請了同在鳴玉坊住的國子監祭酒宋家的夫人和小姐過來吃飯。眼下是叫他們去見客了。
因著忙聞玉的事,元瑾便還沒來得及去找陳慎。想著等過了今日宴會之後,再去找他。
此時已至冬日,雪正是將落未落的時候,又幹又冷。
屋內雖然燒了暖和的地龍,但元瑾怕冷,還抱了個手爐暖手。
聞玉挑簾進來時,臉色在外面凍得玉白。因為一進屋就是暖流,他還被沖得握拳低咳了幾聲。元瑾便試了試他的手,果然凍得像冰一樣,就把自己的手爐給了他。
聞玉本來是不要的:“姐姐用罷,我何至用這個!”
元瑾卻道:“你不懂,手暖腳暖,便是全身都暖和了。”一定放在他手上。
聞玉還想拒絕的,但那手爐上卻燻著姐姐身上淡淡的香味。他一聞到這味道,便沒有拒絕握住了,果然從掌心一直暖到身上。
元瑾還笑眯眯地道:“你們這些男子就是愛逞強,暖暖和和的比什麼不好。”
薛聞玉就笑道:“姐姐這說的,還有誰跟你逞強過不成?”
元瑾聽到他這麼一說,才一時怔住。
當年朱詢習武的時候,也是大冬天的從不燒地龍和暖爐,只穿個薄棉衣,她勸他的時候,他說自己身子硬朗挺得住。結果凍三天得了風寒,頭疼腦熱半月才好。從此老老實實地燒地龍並且保重身體,跟她很感悟地說:“人啊,還是暖暖和和的好。”
她那時候差點笑出眼淚。
她笑容微收,道:“……便是你罷了。”又說起旁的話題,“你在金吾衛中可艱難?”
聞玉道:“我暫未正式上任,而是跟著金吾衛的副指揮使學習,所以並不難,只是手底下的人的確並未把我當回事罷了,這也正常,慢慢來就是了。”
這本來是早就預料到的,他進入金吾衛,肯定不能服眾。且看聞玉眼下微青,就知道其實不如他說的那般輕松,只是不願意讓她擔憂罷了。
兩人正說著話,卻有丫頭通傳,說老夫人請他們一起去正堂。
元瑾穿了個綢面纏枝紋的厚鬥篷,和聞玉一起出門了。
此事花廳外正是臘梅初綻。滿樹的花,一朵朵玉黃的臘梅綴滿枝頭,有些已然盛放,有些正是含苞待放。空氣中隱然浮動著淡淡幽香,凜冽而清冷。
薛元珍正帶著幾個丫頭在剪花枝。
她一向喜歡摘些花花草草的,以前在太原就是如此,非常的有閑情雅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