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元瑾站了起來,這時候她臉上的表情已經平淡了,縱然心裡猛地一驚,沒有料到薛老太太竟如此直接的提出了這般無禮的要求。但她也很快的鎮靜了下來。
“可國公府這次選世子,本就說是以親姐妹進入侯府。我為弟弟選世子的事,也忙前忙後三個月。祖母若這樣就要我讓出名額,我怕是不會同意的。除此以外的其他的要求,祖母盡管再提就是了。”
薛老太太道:“我再沒有別的要求了,當初這可是你親口答應的,難不成如今你要出爾反爾?更何況若不是我與老夫人這層關系,你弟弟也選不上這個世子,我提這個要求,縱然對你來說是不公平,但卻是合理的。我也不會虧待了你,以後我自會給你尋摸一門好親事,以薛家嫡出嫡女的身份出嫁。”
元瑾聽到這裡冷笑,薛老太太當真是打得一把好算盤!竟想以薛府嫡女的身份,跟她換定國公府小姐的位置,還跟她說合理!
當初她雖然答應了薛老太太一個條件,但也需得是合理的條件。這般將她摒棄在外,棄之如敝履,要將這成果全給她的親孫女的條件。
當真是偏心至極!
她抬頭繼續道:“雖說是有祖母這層關系在裡頭,但在聞玉競選的過程中,祖母您多關照的是大哥,萬事都以大哥為先。四房本就是庶出,若不是我辛苦支撐,不是三伯母無私相助,恐怕聞玉根本不能堅持到今日!我只想問祖母,在這之中,您可出了什麼力,元珍姐姐可出了什麼力?現在要為元珍討這個位置。您可覺得合乎情理?”
薛老太太的面容如菩薩一般的寧靜。她看向薛元瑾。
其實元瑾比自己想的還要冷靜得多,她本來以為,薛元瑾會更生氣乃至憤怒。果然四房這兩個孩子都不是一般人。平白被人奪去榮華富貴,沒有人會不生氣的,她竟然還能忍得住!
“我是你們的祖母,這事,自然是我說了算。”薛老太太道,“若沒我的同意,恐怕,定國公府也是不能收聞玉做繼子的吧?”
這便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畢竟薛老太太才是當家祖母。沒有薛老太太的同意,薛聞玉的確出不了薛家,無法成為繼子。
薛元瑾深深的吸了口氣。
看來老太太是鐵了心了!她知道她決不會讓聞玉放棄世子之位,畢竟已經為此努力了這麼久。
“你先回去睡吧,今兒天也晚了。”薛老太太道,“明兒你帶聞玉來的時候,我希望你已經同意了。”
元瑾嘴唇一抿,甚至都沒有同她告別,屈身就離開了。
路上她一直在思考該如何解決,薛老太太這一招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大房是她的血親,薛元珍是她最為疼愛的孫女,她自然會為薛元珍考慮。除此之外,恐怕她還怕她和薛聞玉不在她的控制之內,即便是做了定國公府的世子小姐,也不會對她,甚至對她另幾房親兒子好。
所以,讓她把位置給薛元珍,是她必然會做出的決定。
而她呢,努力了這麼久,卻面臨一切成為泡影的局面。
絕不會如此的,她要仔細思索該怎麼辦!
元瑾回到屋中時,薛青山正好從衙門回來。本還沉浸在聞玉入選的喜悅中,就聽元瑾說了這件事。
崔氏大怒:“這黑心老太婆,緊著為她親孫女打算!實在是太過分!”
聞玉語氣冰冷:“姐姐若不去,我也不會去的。”
元瑾輕按住他的肩膀道:“聞玉不可任性行事,即便最後我沒能去,你也一定要去,否則你的這些辛苦不都白費了嗎。”
薛青山坐在旁邊一直沉默,拳頭緊緊捏起,臉色十分難看。
他突然一語不發地往外走。
元瑾立刻攔他:“父親,您這是……”
“我去說。”薛青山道,“這麼多年,我們四房沒對不起她的時候,我為薛家付出太多,以至於你們都不能如其他三房過得好。如今你是憑了自己爭取了這樣的機會,她卻要憑空奪去!我是你父親,決不能再讓你受這樣的委屈!”
他說完徑直地往外走,元瑾一怔,沒想到自己這包子父親還有為她出頭的一天!
她怕他太過沖動,立刻跟了上去。
崔氏還從未見過薛青山這樣生氣。他在家裡一直如老好人般,嫡母和兄長說什麼他都不會反對,現在竟然也會生氣憤怒了。她連忙叮囑翠冷看護好錦玉,也帶著聞玉一起趕了過去。
薛老太太正準備睡下,就聽到丫頭通傳說四老爺求見。
薛老太太知道他是為何而來,並不想見,就淡淡道:“就說天色晚了,不見。”
她剛說完,就聽到門扇被撞開的聲音:“兒子一定要求見!”
她嘆了口氣,叫婆子給她披了件外衣走了出去。只見薛青山站在原地,目光冰冷地看著她,說:“今日之事,兒子不服氣!”
薛老太太坐下攏了攏衣服,對這個一向言聽計從的兒子這般不聽話,感到很不舒服,她說:“你深夜闖進來,連個安也不清,卻徑直沖我這老太婆發火。我倒不知是誰不服氣了。”
薛青山卻神色漠然道:“倘若您還是往日那個嫡母,兒子倒是願意跪下給您請安。只是今天這事——是您要奪走元瑾辛苦得來的東西,白白送給元珍,我是在沒辦法給您請這個安!”
薛老太太聽到他的語氣如此的忤逆,她也被激起了怒氣,陡然提高了聲音:“就憑我是你們的嫡母,供養你們長這般大。這點吩咐,難道你們還聽不得了?”
薛青山聽到這裡更加憤怒,往日的不滿頃刻間都堵塞在心口需要宣洩,忍不住冷笑說:“供養?您除了給我口飯吃讓我長大,什麼時候供養過我?當年我的文章被二哥偷走,您明明知道了,卻沒有指責他一句!大哥讓我替他處理庶務,他好專心讀書。您告訴我說,日後大哥高中,必定有數不清的好處給我,叫我安心幫家中的忙!現在我只是個苑馬寺的小官,大哥二哥倒是在外做官。我還想問問你,供養從何談起!大哥二哥是給我過一粒米,還是分過我一片布了!我為這個家做的事,你們什麼時候感恩過!什麼時候在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