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給她梳洗,老夫人又想了片刻說,“把那幾個娘子都叫到堂屋來。”
幾個娘子聽到京城來的顧老夫人來,立刻就緊張了起來。那衛顯蘭顯然也是知道魏永侯爺那件事的,因為她一時激動,打翻了茶杯。
元珠很驚訝,小聲同元瑾說:“至於麼,一個個也未必選上的……”
元瑾的心情卻有些許複雜,因為想到了當初,這位顧老夫人三進宮中,告訴她不要怪罪顧珩,顧珩總會娶她的情景。
“人事叵測啊。”她感概了一句,瞧元珠正眨巴眼睛看著她,就摸了把她的丫髻,“走吧,大家都已經走了。”
幾個娘子被領著去了堂屋,慎重地一一拜見了顧老夫人。
和之前元瑾所見不同,這時候的顧老夫人面色紅潤,談笑自若,雖人已半老,卻仍見得出年輕時候的貌美。渾不像當時,臉色蒼白得彷彿得了重病一樣的場景。她也只是看了元瑾一眼,便不感興趣地移開了目光,親熱地和衛顯蘭、元珍交談。
這讓元瑾對她的印象大為改觀,之前在她的記憶中,這是個病弱可憐,半天不敢說一句話的老侯夫人。
老夫人同顧老夫人提到了當初的事:“……當初我當真替你捏了把汗,那蕭家可是能得罪得起的!你兒著實任性。幸好蕭太後倒臺,侯爺反倒因從龍之功,地位更甚從前。不過如今,侯爺仍未娶親,你便不急?”
顧老夫人放下茶盞嘆氣:“我急又有何用。沒人能忤逆他的心意,他年少時喜歡的那個姑娘一直未能找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夫人覺得驚奇:“如何會找不到?”
顧老夫人搖頭:“許本就是他的託詞吧。算了,不提這事了。”
顧老夫人又細細問起元珍的女紅等事,元珍又是驚喜又是害羞。其餘諸人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幸好老夫人很快叫她們自己出來玩,不必杵在那裡喝冷茶。
元瑾正好想借此機會去找那位陳先生,至於顧珩她是沒有半點興致的,她唯一那點興致已經在前世耗光了。
不管顧珩喜歡香的臭的,美得醜的,現在統統和她沒有關系。
她正循著別院的夾道往外走的時候,卻突然聽到有人在身後叫她。
“薛四姑娘。”
元瑾眉頭微皺,這聲音略有些耳熟。她回過頭,果然看到衛衡站在一株柳樹下,他穿著件月白的細布直裰,玉樹臨風,少年俊秀。
她嘴角略抿,淡淡地道:“衛三公子有事?”
衛衡頓了頓,似乎在想怎麼開口,“那日……我胞姐的事我聽說了,我不知道她會那樣說你。”
元瑾聽到這裡似乎覺得好笑,她慢慢走近,抬頭看著衛衡。
“相比起你姐姐,我更不喜歡你舅舅那番話。”元瑾說,“衛三公子既今日叫住我,我不妨把話同你說明白,我現在並不喜歡你。你若是有空的話,能否把這些話告訴他們一聲?”
“你……”衛衡卻盯著她說,“你之前不是說……”
她之前不是,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麼?
“之前說什麼都不要緊了,今日起我和衛三公子再無幹系,所以你也不必為此憂慮了。”元瑾說完,看了眼旁邊的湘妃竹林叢,不想和他多說,便隨之離開了。
衛衡卻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其實元瑾並未做過痴纏他的事。這幾日她更是對他極為冷淡,雖都在別院,卻連在他面前露面都沒有。所以聽到衛顯蘭那般說她,他才又羞愧又著急,分明是想讓她別誤會的,可看到她今日的模樣,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
他一直站在原地,直到旁邊傳來個說話的聲音:“三哥原是在等她啊!”
衛衡回過頭,看到一個藍袍少年從湘妃竹叢中走出來,他生了對細長鳳眸,面板白皙,笑容懶洋洋的。
衛衡一看是他,問道:“你方才一直跟在我身後?”
“你學射箭的時候就心神不寧,我便想知道你出來幹什麼了。”衛襄笑著說,“不是我說你三哥,人家追著你的時候不喜歡,不追了又何必在意呢!”
衛衡皺了皺眉,並沒有辯解這個問題,叮囑他,“方才的事你不要說出去。”說罷他也離開了。
只剩衛襄站在原地,看著元瑾離開的方向。
方才那姑娘分明發現他了,卻一直沒說。此人倒是有幾分厲害啊。
朱槙坐在長案後面寫字,室內一片沉寂。
他面無表情,這讓身旁伺候的人大氣都不敢喘。
靖王殿下便是那種,平日貌似好說話,但當真惹怒了他,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人。
門扇開了,定國公走了進來。他在原地猶豫了片刻,才走上前來拱手道:“殿下找我何事?”
朱槙略抬起頭,擱下筆後從僕人的託盤中拿帕子擦手。隨後問:“找你來是要問問,襖兒都司部的輿圖,你當真覺得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