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人便對她們道:“幾位莫要見怪,他本只是管後院灑掃,不該在這裡解簽的,若是說了些有的沒的,還請你們擔待。”
薛元珊才笑了笑:“原是個掃地僧,倒是弄得我們誤會了!四妹妹可千萬別把元鈺方才的話往心裡去。”
薛元珊明勸暗諷,不過是讓她別痴心妄想個什麼富貴命罷了。
元瑾怎麼可能在意這個,二房的兩個都只會在嘴上討個便宜,不足為懼。她們還沒有人家薛元珍段位高,對底下這些不如她的小姐妹,薛元珍是理也懶得理會的。元瑾也是笑:“元鈺妹妹向來如此,想必也是因還小,二伯母尚沒怎麼教導,倒也不礙事!”
元珊聽著臉色就不好看了,這不是拐著彎地說她妹妹沒教養麼!
她發覺這四妹越發的伶牙俐齒,竟討不到她半句好了,便也哼了不再說話了。
薛老太太在一旁看著,臉色冷了好幾次。得虧定國公老夫人沒說什麼,她才按捺著沒有發作。
求了簽之後,因老夫人還要和薛老太太一起去聽一位高僧講《楞嚴經》,但是姑娘們如何坐得住,聽枯燥乏味的講經。薛老太太便讓幾個姑娘由婆子陪著,先去各大主殿一一上香,最後回到別院坐馬車回去。
只有元瑾身邊沒有嬤嬤跟著伺候,她來的時候只跟了個丫頭柳兒,卻也被元瑾留在了別院照看聞玉。她便和元珠一起,去大雄寶殿上香。
路上的時候,元珠的嬤嬤說起了崇善寺的趣事:“……若說這寺廟裡真正有趣的,還是正德年間所築的那口大鐘,聽說高約丈餘,平日裡敲起鐘來,半個城都能聽到呢!”
元珠一聽到這裡,便想去看個稀奇。“去上香有什麼意思,我們去看這口鐘吧,我還沒見過這麼大的鐘呢!”
她的嬤嬤有些為難:“五娘子,咱們還是上了香回去吧,那鐘樓還是有些遠的,這天色也不晚了!”
元珠又來拉元瑾:“四姐,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元瑾正被方才求簽的事所煩擾,根本沒有去看鐘的心情,只想著趕緊回去了。“鐘樓偏遠,你走一半就會吵腿累的。”元瑾對元珠這種小孩非常瞭解。
元珠卻不甘心,淘氣地道:“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你們不去就在這裡等我吧!”
她怕嬤嬤抓她,跑得極快,這一路上回廊又多,竟幾步就不見了人影。
她的嬤嬤怕弄丟了她,連喊著五娘子追了上去。
元瑾一嘆,跟著個小孩就是一驚一乍的!只能也跟了上去。
只是轉過幾個迴廊的功夫,那兩人卻不見了。
元瑾站在廡廊的岔口上,一目望去,盡是重巒疊嶂的屋簷。竟不知道她們走到哪裡去了。屋簷下是各種神佛的雕刻,彩繪勾面,一百零八羅漢或是喜或是嗔,或是極惡相或是極怒相,叫她有些眩暈,往後微退了一步。
“小施主可是找不到人了?”背後突然傳來個聲音。元瑾一驚,回頭看去。
原是剛才殿中那個穿褐紅舊袈裟,長得極瘦的和尚。他正面露微笑看著她。
“師父可見那兩人去了何處?”元瑾也合十了手問他。
“小施主若找人,往那邊便能找到了。”那和尚給她指了條廡廊。
元瑾便謝了他,往他指的方向過去了。又隱約地聽到他似乎在背後唸了句佛號,只是她回頭看時,卻已經不見了那和尚的蹤影。
她順著和尚指的廡廊往前走,卻也根本沒找到元珠和她的嬤嬤。
此時的確也不早了,陽光斜斜地照過迴廊的廊柱,投到地上大片大片的光影,朱紅的牆壁,廡廊下精美的木雕,都因此暈出黃昏淡淡的金色,朦朧得好像在畫中。
遠處蒼山平寂,倦鳥歸巢,沉厚的鐘鼓長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