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看她勞累,有些不忍心。不論縣主如何聰慧,始終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女罷了。
縣主不僅是是西北候家的縣主,還是她外家,保定傅氏的指望。家族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指望靠著縣主飛黃騰達,這些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燈。她身份尊貴,在外界看來是高不可攀。實際內憂外患危機不少。
珍珠替她披了件外衣等著。外頭傳來了請安的聲音,是三皇子朱詢來了。
一個高大的青年走進來。他一身玄色長袍,長相英俊,有種龍章鳳姿之感。
“姑姑。”他先給元瑾行了禮,聲音低沉。
朱詢的生母原是個位分極低的才人,在他出生後不久就撒手人寰了。是元瑾見他可憐,將他從偏宮中帶了出來,自八歲起一直跟在她身邊。
元瑾笑了笑:“都這個時候,你怎麼過來了。”
“聽到了靈珊的事,所以過來看看您。”朱詢看到藥碗未空,便眉頭微皺,“您怎的藥也不喝完?”
他將藥碗端了起來,勺子遞到了她的嘴邊,元瑾卻別過頭避開了。
朱詢笑容一僵,元瑾才頓了頓說:“你如今身份不同了,不能像以前那般行事。”
朱詢便只能笑笑,放下碗說:“靈珊雖然蠻橫,做事卻不無道理。誰敢對您不敬,必得讓她好看才行。不過此事的源頭終歸是顧珩,是他背信棄義,姑姑難道就此放過他不成?”
元瑾雖然不在乎這樁婚事,但也不代表別人可以如此侮辱她。
她淡淡地道:“姑母罰他去大同做參將,大同是父親的任地,到時候自然會有人教訓他,與我無關。”
朱詢微微一笑:“還是姑姑思量更遠。”
他看著她的側臉,朦朧的光暈照在她雪白的臉上,清冷而妖異,竟隱隱有層如玉光輝,那真是極美極美的。
他不由看了一會兒,才輕輕地說:“不過姑姑不必愁心此事,是他配不上您。”
元瑾轉過頭,才發現他竟然一直看著自己,目光一時極深。直到她看他,他才別過頭。
元瑾才道:“不說這些了,你去給我拿書過來吧。”
反正是人家不願意娶她,她還能怎麼樣,她又不能殺了她。
朱詢將放在旁邊的茶遞給元瑾。“姑姑先喝口茶吧,我去給您找。”
等到他拿著書過來,元瑾已經靠著迎枕睡著了,他站在旁邊,靜默地看著她的臉。又伸出手,將元瑾臉側的亂發理好。
姑姑這樣容貌的女子,本應該被人保護疼愛,而不是適合這些腥風血雨,爾虞我詐。她倘若不是縣主,不是如今尊貴的身份,怕是會淪為某些權貴的禁臠。自然,若是她聽到這樣的話,肯定會將說這種話的人亂棍打死。
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又讓人敬畏。
宮婢進來的時候,看到他在,立刻就要請安,朱詢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道:“不必”。
隨後他跨出了宮門,侍衛正等著他。
他披上了鶴氅,與面對元瑾的時候不一樣。此刻他面無表情,透出幾分冷意。
“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侍衛低聲說。
“知道了。”朱詢淡淡道,“我在縣主的茶中放入了安神藥,一時半會兒不會醒。記得派人守在慈寧宮外,定要護住她。”
姑姑可不是個簡單的人,她對太後來說有多重要,大家心裡都有數。她如果在,這件事會非常棘手。
而且他也怕她會因此受傷,畢竟她已經無力改變局面了。
侍衛有些猶豫:“殿下既疼惜縣主,何不告訴她此事。以縣主的身份,只會成為咱們的助力。”
“告訴她?她對太後極為忠心。發生了以後還能慢慢接受,若是知道了,只能等她和你魚死網破了。”朱詢語氣冷淡,“太後對我極為戒備,議儲一事提也不提。若不是如此,恐怕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入主東宮了。”
只能暫時對不起姑姑了。但只要他登大寶,一切……便都由他的心意了。
朱詢走了之後,元瑾睡了很久才醒。
屋內燭火跳動。四周格外寂靜。元瑾揉了揉眉心,竟沒察覺自己睡了這麼久。
門簾一挑,珍珠同伺候太後的太監劉治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