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她幾大段話,他心緒難平,需重整一下思路,且要判斷一下,她話裡哪些是控訴,哪些是在賭氣,才能對症下藥。
況且,聽了她傷人之言,他心已盛怒,若此時冒然開口,怕語氣太硬、面色過冷,又讓她誤會,平白添些堵。
他補充道:“你其餘的不滿,容我先想一想,再予你答複。若是我錯,我自會改進;若是誤會,也當解開。”
蘇幼薇怔了怔,心裡難掩疑慮,禁不住問道:“你不休我,又為何讓我回相府?我已出嫁,若是居孃家太久,會惹人閑言。”
俞君泊沉思,細細思量,做了一番盤算,回道:“你曾言女兒家看重婚禮,我便想一生只一次,不可錯過,遂欲重新迎娶你。待我回去查問,敲定良辰吉日,再去接你。”
蘇幼薇懵圈,原是她生了誤會,只以為他無情慾休她,便來一番責難?她移開眼睛,心生尷尬,但轉念一想,自己又非亂言,一字一句皆有理可尋。
他本就待她冷漠,她本就一直在討好他。
便聽杜七笑道:“若說吉日,屬下想到十三日後的‘玉瓊節‘,百無禁忌,又是普天同慶,當成婚日正妙。”
他插口,本意便是活躍些氣氛,打破僵局,順便轉移話題,讓那二人不至於尷尬。
蘇幼薇心驚,瞪大眼睛,一臉驚恐。在原小說裡,原主便是死在玉瓊節那日。自她穿越後,一直憂心七個月後的大限之日,因原主兩度重生,亦逃不過那註定命運。
她回故鄉兩日,這邊已過六個月,如今據那大限之日的確不長遠,僅僅只剩十三日。
“十三日後……”俞君泊沉思,輕輕頷首,“玉瓊節,倒也不錯,便定在那日,雖緊了點,但趕得及。薇薇,你意下如何?”
他的話,蘇幼薇因心煩著,並未細聽,只胡亂點個頭。玉瓊節,成婚日,大限時……莫非她折騰許久,仍舊未曾逃脫原主的命運?
她心裡烏雲密佈,細細回想著原主的經歷。
原主重生兩次,那個“七月後”如同詛咒般,其三生三世全未逃脫,或因各種牽絆,最後均喪命在俞君泊手裡,如今輪到了她。
蘇幼薇認真思量。如今的俞君泊,必不會殺她,但就怕陰差陽錯,所謂造化弄人,不得不防。思及此,她小聲道:“君泊,我曾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會死在玉瓊節那日。”
她推脫是做夢,只因真相太荒誕,且周圍耳目眾多,令她一時難以言述。
“夢豈可當真?”俞君泊回道,傾身過去,抱了抱她,面上展露一絲笑,霎時如春風撫過冰雪,身上寒意盡褪,暖意濃濃。
蘇幼薇心有不滿,強調道:“寧可信其有!”
聞言,俞君泊略微沉吟,輕語:“若定在玉瓊節,用喜事壓一壓夢境,豈不正好?”
好說歹說,總歸就是那一日!蘇幼薇氣惱,心裡倒是雜思不斷、憂慮難消。
但在下一刻,她又想通。與原主不同,她已改變人生路程,與原劇情脫節,理當不會碰上殺劫。但若七月詛咒仍在,她總難逃脫一個“死”字,那即便是喝水都能嗆死。
原主有殺劫,是因俞君泊;她若有殺劫,那應該是死於意外。無論成婚日選不選在玉瓊節,其實都一樣。
“何故又生氣?”俞君泊蹙眉問道。難道是因那個夢?夢中情景,本當不得真,但若她介懷……他輕語:“若你不願,我擇定他日。”
“那便推遲幾日。”蘇幼薇回道,掃了俞君泊幾眼,暗想原主的死劫在他身上,輪到她時,怕也是如此,便道,“索性我們近日不再見面,省得生出事端……”
但她轉念一想,若真是殺劫難過,便該與他多呆一日,也免得死時留遺憾。
想罷,她改口道:“玉瓊節那日不見。”
俞君泊默然,少頃後才應道:“好。你若是害怕,便找惠寧郡主與曉曉陪你。”他更想自己去,若論保護她,誰能比他更上心?
可聽她的話,壓根不願在那日見他,莫非在夢境裡,她的死與他有關?他細思,回想與她的相處點滴,忽發現一個疑處,在一開始,她調戲引誘他,便帶有目的。
“對!”蘇幼薇笑逐顏開,但很快又想到,據她推測,自己極可能死於意外,若拉上嚴飛仙二人,難免會連累她們,“算了,我一個人渡。”不就是一死麼,誰還能長生不老?
俞君泊目光深邃,微側頭湊在她耳畔,壓低聲音一字一頓地問:“你可有事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