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西斜,嘈雜人聲漸弱, 蘇幼薇閉著眼沉思, 心陷入兩難之地,兩界皆有不捨。可細細思來,她更想回家, 回到父母的身邊。
陽光仍然盛烈, 她整個被披風包裹著, 全身已在發熱, 額頭上布有一層薄汗。所幸, 披風單薄,能讓陽光透入, 不致令她生反應。
忽有撲哧撲哧聲, 一隻白鴿飛落。杜七取了信紙粗粗一看, 湊近白馬邊低語:“王爺, 事有差池, 太子中了三箭, 被抬入皇宮。太子雖傷重,但應該無性命之憂。”
事實上, 今日襲殺太子, 若是除掉一國儲君, 時機也未成熟,且太過暴露自己。
“也罷, 算他命大, 令他們速退回府。”俞君泊淡淡道, 面龐上似罩著一層寒霜,“他派人傷我一劍,我還他三箭,也不虧。”
便在此時,蘇幼薇見眼前光線一亮,忙睜眼望去。巨大巍峨的城牆擋在前面,幾名守衛立大門兩邊,三三兩兩的人來來往往。
“熱嗎?我們快出城了,人不多,不用再蓋著。”俞君泊輕語,面色清冷,整個人如一座玉雕,自有一股清涼味道。
蘇幼薇詫異道:“為何要出城?你身上還有傷,也不去休養?”她動了動胳膊,將披風扒拉到一邊,坐正身體,用手輕扇著風。
“我先去換上便服,再帶你去一個地方。”俞君泊回道,矯健地翻身下馬,在侍衛的帶領下,去城門上一間小舍,換了一套長衫。
他頭頂精緻純白的玉冠,著以銀紋鑲邊的寬袖月白長衫,腰間束有腰封,左側配著一塊玉佩,其上垂落流蘇,長靴亦呈月白色。
一向著玄衣的他,第一次如此鮮亮,褪去了略顯成熟暗冷的裝束,便多了一絲青澀與柔和,不到二十歲年紀,本就是翩翩少年郎。
俞君泊緩步走來,如同一副緩緩展開的水墨畫,清冷、絕麗、孤寂,美得引人注目,讓周圍淪為陪襯。
這番模樣,委實讓人驚豔!蘇幼薇怔忡,直勾勾地望著他,在他佇立在她面前時,才感慨道:“很英俊!明亮的顏色,著實配你。”
“走,我帶你去一地。”俞君泊輕語,抬起手向她伸著。斜陽懸掛天邊,柔和微熱的光灑落,兩人的影子交錯融合,地上光影斑駁。
蘇幼薇猶豫一瞬,便將手交由他握著,心裡一時欣喜,又一時失落,總在糾結。她側過頭,問道:“君泊,我們去哪?”
“落霞峰。”俞君泊輕聲回道,細細看了看她,忽又偏過頭,似有一絲不自然,“每年七月七,落霞峰上游人如雲,登山或求姻緣,或有情人相會,或去定情……”
情人節!
蘇幼薇眨巴著眼,見他此番表情,忽然明白過來。因她剛剛言稱兩人尚未定情,他便選在提親前一日,帶她去落霞峰上賞景。
杜七幾人跟隨在後,和蘇幼薇二人隔了幾丈遠,腳步聲輕微,知趣地沒去打擾。
落霞峰距皇城不遠,出了城門,繞著城牆往西走上十裡路,便可到達。山峰挺秀,又是初夏時節,青山如黛,草木旺盛,幾只鳥兒棲在枝頭鳴叫,清甜空氣迎面撲來。
蘇幼薇全身放鬆,微張著雙手,眯著一雙眼睛,任山風吹拂而過。此時,太陽已傾斜,陽光不再強盛,微涼的風漫過肌膚,自衣袖、領口處湧入,極為舒適。
“我們去山上,那裡更妙。”俞君泊輕語,拉著她坐上白馬,“山上路很長,騎馬去。”
“能騎上山嗎?”蘇幼薇狐疑,眺目望去。落霞峰不陡,地勢斜向上傾,許是每年遊客頗多的緣故,漸漸踏出了一條一丈寬的路。
白馬很穩,步調從容,勻速向前。隨著它行走間,不斷有小泥塊滾落,灰塵飛揚。
道路兩側栽有花草,正開得豔麗,迎著山風搖擺。登得越高,山風越盛,蒲公英被風吹散,幾團落在蘇幼薇發間,似別樣發飾。
“你們留在這裡。”俞君泊吩咐道。
杜五等人低下頭,拱手拜道:“屬下遵命!”
蘇幼薇回頭瞅了幾眼,便端坐在馬上,閉上眼張開手,臉上露著淺笑,裙擺在風中搖曳,幾縷發絲飛舞,撫在俞君泊的面上。
“真舒服。”她輕語。白馬踏著步,有一點顛簸,她的身體微搖著,精緻的耳墜在陽光下閃爍晶瑩光澤,整個人被暖陽渡著光。
俞君泊微傾身,靠在她的耳邊,溫和道:“那先生與我說過,你來自異世,並非相府嫡女。告訴我,你的本來姓名?”
蘇幼薇身體一僵,心裡有片刻慌,到底是自己最大的秘密,俞君泊忽提到這事,總歸讓她有一絲不自在。良久後,她回道:“仍是蘇幼薇,我們同名同姓,其實……”
其實,她並非來自異世,而是來自書外。這個世界,本質是一本小說,他是書中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