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怨氣, 由前身所留!事實上,這句話已很明顯。俞君泊目光幽深,面色沉如黑淵, 心中有幾個猜測, 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地牢:“薇薇到底是誰?”
在他的舊憶中, 蘇幼薇今與昔有天壤之別,一個讓他不耐,一個讓他悸動, 即便是同一副軀體,容貌一模一樣,可那副性子, 卻明朗得令他一眼辨清,如同是兩個人。
白鬍子老人正襟危坐, 輕撫了撫衣擺, 微揚著白眉, 一臉高深莫測,似笑非笑道:“你可聽說過‘借屍還魂‘?”
他存了捉弄人的心思, 誰叫俞君泊下令關押他。
大牢四角懸掛著燈籠, 燈火輕晃著,一閃一閃忽明忽暗, 且氣溫低下, 便有陰森之感。
俞君泊默然, 背負著雙手, 墨色的披風系在肩上。他微低著頭, 在昏暗的光線下,面色看不分明,輕語:“薇薇換過人?”
同一具身軀,不同的魂。
“那丫頭入住一副軀體內,而原身留下一團怨氣,不知其目的。”白鬍子老人微挑眉,戲謔道,“小家夥,你怕嗎?”
“何懼之有?”俞君泊回道,劍眉朗目,似兩汪熾陽頗為攝人,語氣微沉,“那股怨氣可會傷害她?你昨日曾言,她有性命之憂。”
聞言,白鬍子老人面色一緊,斂去嬉鬧逗弄表情,認真道:“怨氣屬陰寒,女子性陰,自然會傷身。男子陽氣重,你多與她親近,調理她的身體,但這不治本。”
俞君泊蹙眉,略顯無奈道:“在陰涼處,我若與她相距一丈內,她便會生反應,控制不住自己。那股怨氣,如何解?”
所幸,能讓她生反應的人,只有他,這倒是不幸中的大幸。
“倒也簡單,只需對症下藥,找到症結。”白鬍子老人沉吟道,“原身為何留怨氣,得知原因後,再助它達願,它自會散去。”
俞君泊問道:“人已死去,怎知她心願?能否為它超度,化去怨氣?”他本也不信玄術,更不信鬼神之說,但就怕萬一,怕因他的疏忽,而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
“我觀它頗具靈性,那便證明,它曾居住羽石裡。”白鬍子老人搖頭,“羽石可養靈。它已非一般怨氣,無法超度化解。”
“羽石……”俞君泊輕語。那塊石頭,已讓他扔入皇宮的水湖裡,但並未解決症結,“昔日那位雄主,無故留兩塊羽石遺禍後人。”
“倒不是。”白鬍子老人沉思道,似憶起久遠之事,面色有絲恍惚,“據傳,兩塊羽石一在此世,一在異界,互有感應,可相通。”
俞君泊一怔,目光霎時如炬,極其迫人,低沉道:“薇薇是……異界人?”
這不難推論出。蘇幼薇自異世而來,借屍還魂在相府嫡女身上,助她達成心願,再往深想……他豁然開朗,她這些日總在追求他,欲與他共連理,莫非這便是原身的心願?
但為何,在她成功後,又避他不及?
“應當是。”白鬍子老人頷首,“我聽過一則傳聞,在一千年前,羽石本是一塊狀如羽毛的白色玉佩,後被那位君主打磨成兩塊……”
俞君泊介面道:“此事我知。兩塊羽石,那位君主與其皇後一人配一塊,伉儷情深。”
千年前的一位君主——沐羽塵,曾統一了這九州天下,在史書上留下濃厚一筆,而其皇後更是才貌雙全,掌管國事邦交。帝後並肩而立,一生一世一雙人,為千古佳話。
白鬍子老人起身,手握拳抵在下巴處,雙眼炯炯有神,壓低聲音道:“但你必然不知,那位皇後也來自異世。我祖上是那位君主的好友,更是皇後的兄長,對此知曉一些。”
“兩塊羽石互有感應,可相通,一在當世,一在異世……”俞君泊輕語,面色微變。若將這些訊息彙聚,便可得出一個答案:羽石的主人——那帝與後,能在兩界往來。
他垂下目光,目光幾番變化,聲音低若耳語:“那便證明,薇薇能夠回去。”想罷,他負在後的手倏然握緊,細細思量著。
白鬍子老人期待地問:“該說的,我全都已坦言,你能否放我出去?”
“怨氣之事一日不解決,你便一日不能離開。”俞君泊語氣冷靜,不容置喙,“我會在王府給你安排一座院子,你暫居錦王府。”
“羽石一事,事關回異世之事,你不準對薇薇多言。若她問,你便告知她,無法回去……”他稍一停頓,“罷了,若她問,你酌情處理,說與不說,全在你。”
說罷,他不理會老人的求訴,自顧自轉身,向大牢外走去。倒非他不想留下她,只因想到她幾度言稱會丟命,一心想逃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