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了?”
這站在自己身前的隱魔殷沒,放下了黑夜斗篷上的帽子,師無芳才看清楚他的面容。
只見隱魔殷沒他四肢健全,腿腳粗壯,虎背熊腰,但那臉上卻無皮無肉無發,僅僅剩下一副骷髏頭,燃燒著洶洶的闇火!
見狀,師無芳知道自己說再多亦是無用,心想到了這種地步也不必跪地求饒,乾脆連話都別說了,以示抗議。
“你說的那個‘他’,他到底是誰?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他現在是不是在這裡?他與你什麼關係?”殷沒一連串問個不停,極其渴望師無芳告知答案,或用以作為釋放的交易條件,童叟無欺。
雙方僵持了一會。
“告訴他!”
那個莫名的聲音,或者說影子人的指示,又在師無芳耳邊悄然響起,明確無誤。
不料師無芳早已心灰意冷,垂頭喪氣的道,“告訴他什麼?”想了想再續道,“這裡又沒別人,倒不如你自己出來告訴他罷!”
隱魔殷沒生性多疑,遽然聽了師無芳的喃喃自語,頓感心膽俱裂,倏地蓋上斗篷帽。
此時,殷沒就像掉在陷阱裡的重傷獵物,在聞到獵人急速奔來的氣息後,神色舉止變得十分慌亂,異常恐懼的確認道,“啊……他……他在……在這裡嗎?”
師無芳疑惑不解道,“你那麼想知道他是誰,這會兒卻又怕什麼了?”
殷沒刻意掩飾自己激動的心、顫抖的手,語氣凜然道,“你小子懂什麼!”
師無芳聽了,更懶得說話了。
良久沒有動靜,殷沒感覺自己暫時安全,輕輕踢了一腳閉目打坐的師無芳,語氣稍微溫和的問道,“喂!他還說什麼了?”
靜思冥定後的師無芳,這時正全神貫注的執行體內蘊藏在四肢百骸和經脈穴道的丹田氣息,試圖將它們匯聚於一處,雖然是徒勞無功,但總比無所事事強得多。
況且他隱隱發現,體內丹田的根基已有那麼一點點穩固起來了。就好像種植農作物,他已經把土壤犁好了,下一步便是播種,緊接著就是生根發芽,再到後來茁壯成長,等到開花結果……凝結元丹,返璞歸真!
見他沒反應,那殷沒再重重的補了一腳,怒喝道,“喂!他還說什麼了?”
對此,師無芳實在煩惱得可以,心生一計道,“他叫你放了我,否則讓你生不如死!”
“啊……”
那殷沒趁自己還沒被嚇得腿軟時,即刻捻出了魔隱訣,竟不知所蹤。
由此可見,殷沒著實害怕那個‘聲音’或者‘影子人’,恐懼的程度簡直無法言喻。這其中的隱秘情事,必定驚駭不已,尚且久遠。
空蕩蕩的異度世界裡,只剩下師無芳一個人在留守,情景何其相似,他卻無法可破。他記得很清楚,然而沒有用。因為環境和技法,還有最重要的口法心訣完全不同,是以他無從突破這充滿混沌的虛空。
雖然沒有用,但師無芳還是靜靜的回憶——
當時,他練習顯隱神訣和幻形神術時,初始由內而外,其次由外而內,最後相輔相成,關鍵是自身的體質能夠自然而然的適應各種環境變化,達到完美融合的條件,便算練成了最基本的‘隱身術’,此第一境界。
往後再深入練習,隱身者可以脫離外部環境事物後,而獨立的藏匿著自己,不用依託天時地利人和或其他器具寶物,便算學會了‘神隱功’,此第二境界。
後來更上一層樓,神隱者不但能夠藏好自己的真身,而且還有餘力分出來假身假象或幻影幻形,去迷惑和矇騙敵手,已經功術高明,神技絕妙,是為‘隱顯法’,此第三境界。
若是再接再厲,隱顯神者隨心所欲,穿牆過物,隔空輸出,瞬間閃現,摺疊空間大位移,到了參悟異界虛空妙法的無窮地步,才能算是學到了真真正正的‘神之隱’,此第四境界。
所謂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學無止境,不可限量!
以上道理,師無芳何嘗不曉得,但以他現在的身法條件,就是使不出來。
反正坐著也是坐著,他心想不如站起來走走,活絡活絡筋骨也好。他這看看,那瞧瞧,四周環境果然始終是一片混沌狀態,讓人無法分辨東西南北中,還有上下高低、前後左右,只感覺自己像一隻迷途難返的小螻蟻,被圍困在一個尚未發酵完全的包子裡,簡直就是一座有形又無形的天地牢籠。
這時,他總算能理解隱魔內心的孤寂與悲傷了,即使隱魔能夠在現行空間顯身,但他的真體始終無法逃離這個混沌虛空……
隔了一會。
師無芳信步閒逛,只感覺自己走在雲裡霧裡,迷迷糊糊的越走越遠,似地獄不是地底,像仙境並非天上,直到有座不高不低的古長亭出現在眼前。
他簡直興奮得無可比擬,比貧困者撿到絕世寶貝那般還要高興,果斷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