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村熱鬧非凡,幾乎是百年不遇的嘈雜和吵嚷。
一座周邊用木頭做立柱,上面蓋著草蓆的棚子支在村中央的一處開闊地上。周圍圍了很多人,從衣著上,一眼就能看出他們不是本村人。有闊綽的人,穿著綾羅綢緞,提著大小包裹,女人脖子上掛著項鍊,男人手上戴著戒指,一看就知道這是出於富貴人家。但這些裝束,全被塵土掩蓋,只留有痕跡,仔細一看,個個是灰頭土臉,滿臉滄桑,手裡還拿著本村人借給他們的破盆破碗,正跟著那些衣著不整,破衣爛衫的逃荒隊伍一起排著長隊,等在棚子外。
棚子裡面,有兩臺用石頭砌起的鍋灶,上面分別支著兩口大鍋,鍋內煮著白米粥,顯然已到沸點,在兩個男人的攪拌下呼呼向外冒著熱氣。
吳堂春一旁指揮著幾個人幹活,大聲說著:“可以了,撤火。”
兩個燒火的女人連忙從灶膛內撤出還在燒著的木頭,澆上冷水,讓柴火熄滅。
吳母和吳凡靜守在鍋邊,一邊嚷著開飯了,一邊給排隊的人們盛粥。
排隊的人一個個前行著,端著盛好的飯離開。
這時,有四五個柱著拐,歪戴帽子,列開懷的國民黨士兵擠了上來,一邊向前擠,一邊推掇著前面的人。
一個衣裝整齊的男人看不慣他們,瞪了這幾個兵一眼,並沒有讓開的意思。
其中一個傷兵用拐指著這男從說:“老子在前方打仗,你他媽的在後方享福,連個禮數都沒有,還有沒有點人味。”
男人:“一群敗兵,見了鬼子就跑,在老百姓面前呈英雄,還好意思。”
傷兵臉一紅:“你他媽再胡說,老子打你。”舉著拐扙做要打狀。
同強和成林海本來在後面排隊,聽見前面吵鬧,便從後面擠了過來。看見這傷兵要打人,大聲斥責傷兵:“住手。”
傷兵舉著拐仗,斜著眼看同強,見他穿的破衣爛衫,一副逃荒人的樣子,竟然沒把他看在眼裡。瞪著眼睛說:“老子忙著吃飯呢!沒你事,滾一邊去,再煩老子,連你一塊打。”
成林海在一旁看不慣,說道,“放肆,這是長官,不得胡來。”
傷兵又看了眼成林海,發現他與同強一樣,不免哈哈大笑,對旁邊的幾個國民黨士兵說,“你們聽見了嗎!就他們這樣,還敢稱長官。”
眾士兵跟著笑。
傷兵繼續說,“假如你是長官,怎麼連軍裝都不敢穿,是見了日本人被嚇的吧!”
同強騰的一下,臉臊紅了,一時沒言語。
成林海一旁說:“我們出來執行任務,穿軍裝不方便。”
傷兵轉向同強問:“請問,長官是啥銜?”
同強沒說話,成林海替他說:中校營長。
“喲,看不出呢!中校營長也被日本人給逼成這樣了,怎麼還不如我們這些當兵的呢!
同強覺得這些士兵不像是國民黨普通士兵,便問,“你們是哪支部隊的?有沒有番號?”
不等傷兵說話,另一個士兵搶著說,“我們是遠征軍,從緬甸過來的,怎麼,不認得,從衣服裡掏出標誌。”
同強頓時明白,轉向旁邊的人說:“鄉親們,遠征軍赴緬作戰,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回到國內,我們應該讓讓,讓遠征軍優先。你們看怎麼樣?”
眾人一聽說是遠征軍,紛紛讓開,又把那些排在後面的穿著遠征軍服裝計程車兵讓到前面。
秩序恢服正常,傷兵反而覺得不好意思,對同強說:“長官,對不起,我給遠征軍丟臉了。”
同強說:“知道你們翻山越嶺不容易,早就餓壞了吧!”轉向成林海,“林海,你替這弟兄打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