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五、重逢在即
密集的火力終於將對岸敵人壓了下去。
吳江龍與賀曉極像是纏在繩子上的兩隻螞蟻,在湍急的江水中上下浮動。也多虧了他們是艱苦訓練出來的戰士,有著不同於常人的堅強毅力。在極其困難的條件下,仍然保持頭腦冷靜。不管吃了多少江水,不管被水流拍昏幾次,也不管江水如何激『蕩』,死死抓住這根漂浮的纜繩就是不鬆手。
此時,那怕是根稻草也要攥在手裡,何況是手臂粗細的纜繩,只要另一頭不斷,他們就能順繩攀上去。
吳江龍從水裡一冒出來,騰出一隻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這個時候,他還記著賀曉方向。
吳江龍硬睜開眼,躲過水花極目搜尋。當他看見賀曉在離他兩三米遠的住置上,正在水中撲騰時,心裡放心了,大聲喊,“賀曉,堅持住。”喊完後,他看見賀曉抬起腦頭向他點頭。知道賀曉已聽懂了他的意思,然後轉過身,開始沿著纜繩,踩著水繼續向前撲騰。
李森見敵人的火力被壓下去了,於是帶著幾名戰士不顧一切的向纜繩方向跑。跑到纜繩處後,眾人抓住纜繩叫著號子,一齊用力向上提。
這時,吳江龍與賀曉不需要再費多大力氣,只要抓住繩子別鬆手,自然就會被戰士們拖上岸。
“吳江龍,挺住。”
吳江龍在半暈半清醒狀態中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似乎有些耳熟。這才定睛朝那個方向看。
“像排長?”吳江龍心中意識到。
對於一般人來說,往往銘在心的都是第一印像,或者第一個稱呼。李森是吳江龍新兵時的排長,因此,他在心裡總是把李森放在排長這個位置上。不管你官有多大,走的有多遠。在之後的多少年記憶裡,也總抹不點這時的印像。就是這個人做了將軍,你也能把當初的情況說出來。這不僅是舊情的復發,而是說明友情的烙印非常深。甭他官多在,你只管叫你了。不會有人計較你的稱呼不對,他們樂還樂不過來呢!說明你與這人是故人,和你是一個有著很深交情的人。
吳江龍認出李森後,心裡突地跳出一股火苗。如同一腳油門,汽車提速一樣。眼看吳江龍就要殆盡的精神力量,重新又被呼喚出來。
“賀曉,我們排長在接應咱們,緊持住。”吳江龍扭過頭,大聲提醒賀曉。
賀曉快要到了筋疲力盡地步,如果不是有吳江龍在前邊導引著他,很有可能會鬆開手,任生命自由漂浮。一聽說有人接應,賀曉也重新喚發了精神,咬了咬牙,“隊長,我能堅持住。”賀曉說這話時,嘴唇幾乎被咬破。
一個人的力量必竟是有限的,雖然能再生,但也要有再生的空間和力量的補充。吳江龍和賀曉,三天來就從沒好好休息過,也沒吃飽過。他們一直是在與敵人糾纏,不停地奔跑,不停的耗費著生命體能。如果把人體當做倉庫,不進只出,總也有磬倉的時候。對於吳江龍和賀曉,此時他們倆的精神頭,就跟倉庫裡的存貨差不多,只出不進。
等他們倆人被岸上的戰士們拽上岸時,兩個人幾乎是人事不知。不過,他們沒有鬆手,兩手兩腳還纏在纜繩上。當幾個人想把他們從繩子上弄下來時,兩個人的手腳彷彿僵硬一樣,與纜繩容為一體了。就像溺水的人,緊緊摟住某一物體死也不放一樣。
“醒醒,醒醒,吳江龍。”李森在吳江龍鼻子上探氣後,覺得他還活著時,朝著他大聲呼喊。
吳江龍睜開了眼睛。極像是在看一個從沒有來過的世界一樣那麼新奇。問,“在哪?”說這話時,吳江龍兩眼混濁,一點精光不見。
若不是岸上的人知道他們是經過一場生死搏鬥,若不是知道他們精神殆盡,若不是知道他們是剛剛與敵人經過一場大戰的中國人民解放軍戰士,還真以為是從那個世界撈上來的兩個痴呆小子。
“嗨,吳江龍,回家了。”李森見吳江龍除了昏『迷』並沒有其它症狀後,決定先把他叫醒,把肚子裡的水份給他擠出來再說。
吳江龍楞楞怔怔地向四周看,過了好大一會,他才漸漸清醒。
一個戰士對李森說,“莫不是他被磕成腦震『蕩』了?”
吳江龍突然開口說,“你才腦震『蕩』呢!”
吳江龍說這話時,已經完全清醒了,他也認出了身邊的一些人,“李二柱子,你小子咒我。”
被叫做李二柱子的人在一驚一吒之間,突然開口說,“四班長,你沒傻就行。”
“好你小子,不給我弄點吃的,還盼著我傻。看我不收拾你。”吳江龍說完後,竟然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吳江龍正準備與這個被叫做李二柱子的人糾纏,忽然聽見旁邊有哭聲。於是他擠開眾人過去看。一見竟然是賀曉。
吳江龍生氣地喊到,“賀曉,哭什麼哭。”等他喊完後,定睛一看,正在哭的並不是賀曉一人,還有冬雲、杜春生和夏鳳國。
吳江龍更火了,“你們幾個哪根神經壞了,哭什麼哭,都給我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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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圍著很多李森帶來的人,也就是說,這些人都是吳江龍老七連的人。在這個時候,吳江龍怎麼能讓自己的人被人看笑話。一個戰士就應該有鋼鐵般的意志。哭哭咧咧的,這成什麼樣子。因此,他們四個人的哭,讓吳江龍感到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