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隊長,生病了。”這名戰士吞吞吐吐了一下後,還算是夠激靈,隨便編了個理由。
小分隊住地外。一條不大的河流湍急而下。在河的兩旁,一塊塊光溜溜的圓石顯示出了歲月的磨痕。極少量的河水漂出河床後,浸潤到一片淺灘上,然後凝固住一動不動,如處子般地忍受住了寂寥。足可見在清澈的水底中,有眾多一厘米左右的小魚在石縫間穿梭。
吳江龍座在一塊突兀的大石上,頭埋在兩手間,雙肘支在雙腿上一動不動。沒人知道他在這坐了多久,也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吳江龍抬起頭,兩眼呆滯地望著河水,灰『色』的臉讓人一眼就看出,他經受了很大打擊。
這時,在吳江龍的身後,一條小路上走一下個人。
吳江龍彷彿什麼也沒聽到,仍然不受干擾地,繼續著他的痛苦沉思。
“吳江龍,我找你半天了,你怎麼在這?”焦參謀來到近前問。
吳江龍聽見焦參謀說話,這才轉過頭去。眼中仍然一片茫然。他只看了一眼,啥話沒說,又轉回頭,繼續注視著水面。
焦參謀來到近前問,“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連會都不參加了?”
“沒勁。”吳江龍不動聲『色』地說出這兩個字。
“嗨,你這是什麼話。”焦參謀說,“這可是師領導特意安排的一次表彰大會。說白了,這還不是為你們。”
“無功不受祿。”吳江龍生硬地又說一句。
“嗨,你這個人是怎麼了。”焦參謀面紅耳赤地說,“師領導都認可你們,你怎麼還鬧個無功不受祿。你說,你們沒功,誰有功?”
“誰都沒有功。”吳江龍繼續保持身體不動。
“我說你啊!也就別謙虛了。”焦參謀走近一步說,“雖然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後,但謙虛過頭了,那就是虛偽。”
“人都死了,弄這個有什麼用。”吳江龍沒頭沒腦地又說出一句。
“哎,我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焦參謀沒明白吳江龍的話,繼續追問道。
“鞏春玉犧牲了,他能得到啥!”吳江龍說,“我們這些活著的人,跟他相比,能活下來,比什麼都強。”
這句話又把焦參謀僵住了。他停了半天,沒有說話。到現在他也沒弄明白,吳江龍是哪根神經又出錯了。
焦參謀想了想,走上前,在吳江龍額頭上『摸』了一把,“我說吳江龍,你沒病吧!”
“有。”吳江龍痛快地說。
“啥病?”焦參謀問。
“後悔病。”
“後悔什麼?”
“沒有一槍把那個越南兵打死。”
這下焦參謀聽明白了,原來他是為鞏春玉的死在自責。焦參謀想了想說,“小鞏犧牲,那也不能全怪你。誰叫我們的敵人在臨死前還要作垂死掙扎呢!這說明敵人的軍事技能很過硬,我們不能輕視。”
“嗯,”吳江龍發狠道,“我他媽那會也發昏,如果當場給他來個爆頭,比什麼都強,哪能還出這種事!”
“你選擇的『射』擊位置也沒錯。只是敵人的生命力太強。總之,是我們低估了敵人。”焦參謀說。
“是啊!”吳江龍說,“我要是一槍讓那龜兒子斃命,小鞏也不會死。小鞏的死,我有責任。”
“噢,這就是你不去開會的理由。”焦參謀終於找到了吳江龍不參加大會的原因。
“你說我能去嘛!”吳江龍一臉痛苦,“那上邊有小鞏的鮮血,我拿得起嘛!我好意思要這個功?”
“吳江龍。”焦參謀莊重地說,“完成這次任務,是集體行動的結果。你不能光想著自己,還要想到你手下的十個戰士。你可以不要榮譽,但他們需要。榮譽不是用來做擺設,也不是哄著你玩,那是勇敢的代表,是一種鼓勵,一種像徵,是對成功的一種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