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點的孩子不好糊弄,但四歲的小孩子還是很好糊弄的。
鄭浩忙點頭:“我能保守,我肯定誰都不告訴。”
沈淩笑了,“好,小浩真乖,吃飯吧!”
吃完飯,沈淩把鄭浩帶到了書房。書房比兩人睡覺的臥室還要寬敞,靠牆放置的三個書架曾經放滿了書籍,後來都被紅衛兵抄家抄走了,變得空空蕩蕩。
往常陳芸看到這一幕總會忍不住傷心落淚,但是換了沈淩,她就覺得只要人在就好。
她牽著鄭浩的手來到靠窗的書桌前,自己坐在椅子上,然後把鄭浩抱在懷裡,開始了認字的課程。
鄭浩學完字以後,沈淩就將那些寫字的紙拿到廚房燒了。陳芸的老伴死後,那些紅衛兵雖然來的次數少了,但是也不能放鬆警惕。
看著那些寫字的紙徹底燒為灰燼,沈淩才從爐子前離開。
她正準備從空間拿一些綠豆泡發一些綠豆芽,就見鄭浩從外面跑進來,“姥姥,那些戴紅袖章的人來了。”
沈淩想起陳芸以往的經歷,臉上不由變色,竭力穩住心神道:“別怕,你姥爺的書都被他們抄完了,最多就是問上幾句。”
鄭浩小聲道:“不是朝我們家來的,是沖著隔壁去的。”
阿彌託佛,沈淩忍不住學陳芸唸了句佛,提起的心不由放了下來。
不到一會兒,隔壁就響起了開門的聲音,還夾雜著吆喝聲,似乎有人在搬東西。
過了好長時間,隔壁終於安靜了下來。鄭浩偎依著沈淩,小聲的問:“姥姥,那些人應該走了吧?”
沈淩道:“應該走了吧!”她慢慢的撫了撫心口,上了年紀的人心髒多多少少有些不好,剛才被那些人一嚇,心口還有些微微的疼。
鄭浩眨了眨眼,“姥姥我出去看看。”
沈淩也想知道那些人走沒走,就沒阻攔。
鄭浩回來的很快,“姥姥,那些人走了。”他頓了頓又道,“我還聽見隔壁有哭聲,許是安蕊又被他們嚇哭了。”
隔壁是一棟帶花園的高大洋房,主人許茂山是本市有名的資本家,某場鬥爭開始後,他家首當其沖,那些紅衛兵來的比陳芸家還要勤。也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來往原本很少的兩家在這幾年走得近了一些。
他們家的孫女許安蕊比鄭浩大上兩歲,因為彼此都沒有什麼玩伴,所以兩個孩子自發的玩到了一起。
許安蕊雖是比鄭浩大兩歲,但身子比鄭浩還要弱一些。每逢那些人來家裡抄東西,許安蕊都要被嚇哭,然後接著發燒生病。
果不其然,吃過中飯以後,許太太便來敲門,一臉的憔悴,“阿芸,能不能借我十塊錢,安蕊又病了。”
沈淩記得陳芸還有兩百多塊錢的積蓄,以前也曾借錢給許太太,許太太沒錢還她,有時會拿一些家裡的東西抵債,人品還是信得過的,便去拿錢。
陳芸的積蓄分別放在三個信封裡,棉被裡藏一個,枕頭芯裡藏一個,鹹菜缸裡藏一個。
沈淩從裡面取出十塊錢,想到陳芸記憶裡那個嬌嬌弱弱的安蕊,從空間裡取出十個雞蛋包在手帕裡,一起交給許太太。
坐在客廳裡的許太太看見雞蛋時死活不肯接,“如今這雞蛋緊俏的很,留著給小浩吃吧!”
沈淩壓低聲音道:“這雞蛋是老林的一個學生送的,他這個學生路子寬得很,什麼人都結交,弄一些雞蛋糧食不是問題。”她這話也是為以後埋伏筆,若是安蕊以後無意間看見鄭浩吃些好東西,只要推到那個子虛烏有的學生頭上就是了。
哪知許太太聽了眼睛忽然一亮,心裡旋即有了一個想法,但又暗暗掐滅了,自己剛剛從人家這裡借到錢,又怎好再求人幫忙呢!
沈淩卻不知許太太轉的這個念頭,她把許太太送走後,便將家中一些用不到的衣物收拾出來,準備賣給寄售商店換些錢用。
許太太之前為籌安蕊的醫藥費時便用過這個辦法,也曾告訴過陳芸,但是陳芸羞於顏面,一直覺得這和舊社會的典當差不多,心裡一直接受不了。
換了沈淩,什麼顏面不顏面,飯都快吃不上了,還要顏面何用。
她將收拾好的衣物放入一個藍底碎花的包袱中,叮囑了鄭浩幾句,就出了門朝著記憶中的一家商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