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的光芒中，光暗交錯，仿若出現了日夜更迭時的幻景。
藍色燭光將黑暗的房間照的晶瑩通亮，陰風陣陣，靈幡翻飛。
幽藍的火光之中，一個女人的身形從混沌的光影中逐漸顯現出來，幽影低垂著頭，身形縹緲，半截身子從燃燒的紙人上面緩緩出現。
此時，法臺旁邊的孫老道手上還保持著施法時的動作，擎著桃木劍挺立，但整個人已經徹底陷入了臆想之中，渾身抽搐，卻並沒有倒下。
“思陽，你回來了！”我驚呼。
我一直抑制著心中的情緒，本以為自己親眼看到了思陽回來，應該會很激動。可是，我這醞釀許久的情感，最後在我真正見到思陽的時候，卻只是了這樣一句平淡的問候。
人影翕動，思陽低垂著頭，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我望著幽藍的火光中那熟悉的幻影，感覺一切都變得虛幻起來，似乎思陽死去的場景就剛剛結束一樣，恍若隔世的漫長，又白駒過隙般短暫。
“思陽，是你嗎？”我輕聲問。
這一次，藍光之中的鬼影有了些許反應，藍色的火焰也變得更加熾熱，思陽的鬼影一點點從那個燃燒著的紙人身體上抽離出來，越來越大，鬼影的下半身也漸漸露了出來。
與此同時，七根蠟燭象徵的七盞招魂燈竟然同時熄滅，然後又迅速燃燒起來。明滅之間，我發現思陽的鬼影消散了片刻，爾後又再度凝聚。
紙人燃燒的火焰就好像無窮無盡一樣，越來越旺，在水晶球和思陽的照片之間，折射出了絢爛的光華，房間裡晶晶點點，碎光浮動。
慢慢的，思陽的鬼影也終於完全從紙人的身體上抽離出來，顯露出全貌，她依然垂著頭，緩緩從法臺上飄了下來。
我向後退了數步，讓出了位置。
思陽站到了我的面前。
“你為什麼召喚我……”
她的聲音有些縹緲，好像在離我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內心萬馬翻騰，想去擁抱思陽，想要告訴她自己的愛意。又想訴自己的思念，告訴思陽自己有多麼想她。
然而，當思陽虛緲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這些想法卻都瞬間煙消雲散，只剩下了這一句道歉。
“思陽，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我不怪你。”思陽聲音悽楚，有氣無力。
看上去，思陽對此真的毫不在意，或許她也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因為什麼。
只不過，眼前的重逢卻並不是我想象中的情景，我也看不清楚思陽的容顏，但是，我卻無法形容自己此時的感覺。
人鬼殊途，當一個死去的亡魂站在你的面前，哪怕對方是你的摯愛，你還會那樣毫無顧忌地熾情相擁，還會那樣地傾訴愛意麼？
當然不會，我也做不到。
我不禁感到有些頹然，輕輕地扶著沙發坐了下來，雙手合十放在了膝蓋的前面，也不禁垂下了頭：
“思陽，直到你離開的那，我才知道，我有多麼喜歡你，我有多麼想念你。可笑的是，這些話我再也沒有辦法在你活著的時候，親口給你聽了，可惜……”
思陽的鬼影微微一顫，扭頭望向了火光之中，她照片之中狡黠卻又可愛的笑容，喃喃自語：
“我那時候的樣子可真美……”
“是啊，你一直都很美。”
我著，也望向了法臺上思陽的照片，幽藍的法臺上，那綻放著耀光的水晶球就好像一隻地獄的魔瞳，正凶狠地瞪著他們。
蠟燭燃燒的速度不快，但還是不足以讓他們一直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下去，我記得孫老道的叮囑，可是，自己原先已經想好了的話，卻怎麼都不出口。
思陽緩緩扭過了頭，這一次，她的面容終於完整露了出來，憔悴的面龐在火光中就好像曬乾的稻草拼在了一起，靈動的眼眸也變得空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