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王一連幾天早出晚歸,皇帝的死他們已經做了處理,但德王大軍逼進燕都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尤其現在晏地大軍就在城外,朝廷間為此問責德王的不在少數,但以符簡為首的法家一系、宋家為首的戶工一系對此不以為然,等太子承位的日子一定,他們就定下了“德王勤君”的說法。
兩派人馬佔據了朝臣、尤其朝臣高官半壁江山,再加上閉門不出對此裝聾作啞的一些大員,其中不乏德高望重者,以戶部尚書陳安之為首的官員就是以死進諫,卻也是被攔了下來。
太子上位時間一定,德王大軍一夜之間就在城外消失,未留一絲痕跡,就像他們從未出現過一樣。
陳安之為首的諸人更是大駭,聯手一起進宮向太子死諫。
諸人身披麻衣,頭戴孝布,手拿著哭喪棒,見到太子就齊齊哀嚎,陳安之哭道:“那晏軍一夜之間就消失得幹幹淨淨,連軍囤鎮的人都已被他們收買,太子,德王這般偷天換日,儼然已把這天下當成是他的天下了,您不能不防啊。”
太子天天都要見接見他們一輪,每一天都要聽他們哭喪,聽多了,反而愈發平靜了下來。
陳安之他們裝傻,裝作沒看見皇叔公無意這個位置,卻想讓他出頭去清掃皇叔公的勢力……他們這是忠君嗎?不,他們不是,他們只是忠於自己。
先帝死了,他們要穩固自己的權力,要爭奪後面的權力,怎麼動都不會覺得自己有過之的地方。
“我知道了。”太子安靜聽完,道。
陳安之聽到他軟弱的回答,哭得更是絕望,“太子,您太仁義了,您是君王,仁不掌國,您不能如此啊,不能讓先帝的心血在您手裡一敗塗地啊!臣求您了,您醒醒罷,您再不醒,大燕就要完了!”
大燕不會完,換一個也是姓周,是周家的天下,周家的大燕,倒是換一個,你們會亡……“我知道,我再清醒不過,”周恭從來沒有如此清醒地看穿過朝臣與天下,還有他父皇和自己,“你們回罷,我自有打算。”
龍椅他會上,但他也會讓位,他會為小王叔的繼位爭取好平安度過的時間,這是他當了這麼年太子,為太子的責任。
他要做一件與他父皇行事截然不同的事情,給天下一個交待。
這個交待,不是給朝臣們的,是他這個儲君給百姓的。
“太子!聖上!”
“好了,出去罷。”太子揮了揮手,四周的侍衛們們圍了過來。
陳安之他們抬頭,看著溫和得就像一灘水,毫無攻擊性的太子,陳安之嗚嚥了一聲,爬起朝身邊的柱子撞去。
“先帝,老臣對不起您,老臣來了!”
陳安之以頭撞柱,倒在了地上。
“陳尚書,陳尚書……”一群人哭著圍了上去,其中兩個哭著朝太子磕頭,“聖上,聖上,臣等死不足惜,這就追隨先帝而去,只是懇請聖上一定要對那些狼子野心的保持戒心,您仁義,但不能讓仁義毀了您啊。”
說罷,他們也朝柱子沖去。
殿內的侍衛長這廂朝太子看去,太子朝他搖了下頭,是以就看著兩個老臣往柱子上撞。
頃刻後,又倒下了兩個。
“李大人,尚大人……”先前哭陳安之的人又哭起了這兩位同僚來。
太子等了一陣,等到他們的哭聲止了,轉身朝他看來,他平靜地問著眼前的這幾個人,“還有要撞的嗎?”
撞頭的三位只有陳安之沒有聲響,後面撞的兩個人倒頭在地不停哀嚎呻吟,太子看了他們一眼,調過頭,“要就開始罷,我還有點時辰。”
沒有人吭聲。
太子等了很長一陣,等到陳安之頭上的血滲進了地磚裡,又有人來催他去靈堂,他方才起身走出去。
德王夜晚歸府,與王妃說了白日宮中的事。
陳安之為首的幾人以死進諫,撞了宮柱,但一個都沒死。
德王說起來很是可惜:“聽說就差一丁點,陳尚書就死了。”
德王這幾日忙,忙著跟朝中諸大臣周旋。朝中禮部、工部、吏部是站在他這邊的,其中工部是以宋家人為首,吏部是符家的,只有禮部被他們周家皇親把持,是無條件站在他這邊的,工部和吏部還是有條件的。
德王忙著跟支援他無罪的人見面,宋小五這幾天只比他更忙,之前她是起了心思有所準備,但準備得還是不充分,這廂一出事,她也是忙得手忙腳亂,才把事情安排好。
這些事情都是大事,一是開放民間的開市,但凡都城百姓皆可做買賣,其子弟依然可以科考,這事為下一步商籍也可科舉的事做好鋪墊,也轉移了百姓的注意力,更重要的是,都城百姓除去達官貴人,十有七八皆是商販,這些人從德王府這裡得到了利益,必會對德王府順之,這一舉從根源上就掐斷了都城百姓對德王府所有的影響。
二是把晏城這些年長進的技術總結出來,送進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