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五點頭道:“有這決策和擔當,能幹成的事太多了。”
楊標沒敢回話,哪怕心中有所得意,不過等過了一會兒,他道:“就是運道差了點。”
宋小五瞭解,點了點頭,等她再把晏城那邊現在的分佈圖又看過一遍後,與楊標道:“得把你們那位聖上再往上抬一抬才成,我們家的不能壓過他。”
楊標笑了笑。
“讓他把鐵石和新糧拉一半回來給那一位……”
“您這是?”楊標有點怒了。
“不是投誠,既然他走的是親叔叔的路子,那就一直當一個好叔叔罷。”宋小五跟楊標道:“新相選定了嗎?”
“符家不想定陳光仲,還在鬧。”說到這,楊標臉上的白眉垂了下來,讓他整個人顯得老態了不少,“陳光仲這個人,老奴之前也跟您說過了,他私下是主張要把邊疆收歸朝廷駐守的,等他上來了,到時候不知道他要怎麼跟聖上進言,更不知道他會在朝廷怎麼瘋言瘋語。”
他是不願意主公幫他一把推他上臺的,後患無窮,但眼看王妃有這個意思,楊標只得再三重複。
“等王爺回來就讓他推他一把,”宋小五跟楊標道:“陳光仲這個人是個有能耐的,現在就讓他上來幫著那一位打理朝政,想來一時之間也忙不到我們頭上來,等朝廷充盈了,他到時候要是不知道識時務的話,再拉他下馬就是。”
宋小五說著朝不敢茍同的楊公公接著漠然道:“這段時間裡,楊公公就盯著他一點,我就不信他為相的這段時日,沒幾個能致命的毛病。”
楊標抬首看她,斟酌了片刻之後點了頭,“是,奴婢知道了。”
政治是骯髒的,犧牲品多不勝數,但要說誰真正幹淨,那就是個笑話了,大家都不過是在為自己的利益為自己的理念在爭在奪罷了。
陳光仲是能耐,但也是一個走投皇帝所好之路的人,他野心勃勃是件好事,但時世是跟著時間變的,到時候他上臺了,能不能跟聖上一直這麼好下去都不是確定的事,楊標心道他也不用太怕著這個人了,大不了多做點防身就是。
宋小五跟楊標現在的每次會晤少了以前的相互看不順眼,現在就要好多了。主要兩人手段都冷酷不太留情面,兩個人黑得跳進護城河護城河都會寸草不生,兩人一聚首,皆是雲淡風輕習以為常地算計著人,誰說出什麼來都不會有人大驚小怪,更多的時候就是嫌棄對方比自己更髒更陰險,但那也是一種對“對方比自己還要老練一點”的嫌棄。
而對宋小五來說,她既然已經接受了小鬼,她所求的就更多了,她已經改變了小鬼的命運,那麼就得讓他接著活下去,最好的是,等他能全力支撐起他自己後,她想要當甩手掌櫃了。
這一輩子,宋小五什麼都沒改變,但什麼都也改變了,改變得最根本的是她沒有了前世必須要承擔的責任,還有她的野心在前世的經歷過後也變得快要沒了。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她已經經過一遭,就是現在還做不到真正的與世無爭,包容萬物,但在修煉己身的路上,她願意看清自己,也收斂自己,讓出一條讓更適合的人去走的道來。
年底,宋家又接受了一次皇帝的賞賜,宋家也搬了家,搬到了皇城內城裡頭。
這年過年,宋家的門檻都快被人踩平了。
等正月一過,初春宋韌又忙了起來,這時宋家為宋家小娘子的事情也開始忙碌了起來。
等到二月中旬,宋小五開始給自己裝自己準備的嫁妝,回燕都代丈夫送妹妹出嫁的應芙見妹妹的嫁妝裡頭還包括挑著土栽著菜苗的擔子也是有點好笑,她倒沒有什麼太多嘲笑之意,就是覺得靠農術起家的宋家嫁女兒都要挑幾擔子菜苗子過去,也是太與都城這些名門世家不同了。
應芙對自家夫家還是很為尊重的,但她是名門之女,對名門大家看人的眼睛還是知之甚祥的,所以為著自家小姑子好,暗地裡還是婆婆提醒了兩句,讓家裡這些東西先暗地裡抬去就好,就要不放到嫁妝裡讓眾人打量了。
張氏聽了不太喜歡,但也知道大兒媳婦的好意,去跟小娘子說了,宋小五聽了幹脆讓人拿了十幾個箱子過來當筐,等出嫁那天蓋了箱子隨她抬到德王府去。
這是她經過很多年無數次試驗培育出來的進化苗,是她的嫁妝當中最值錢的東西了,當然得隨她從大門跟著進她的新家。
不過有價值的東西不一定都得人人如此認為,宋小五沒有讓母親去跟她那小嫂子解釋太多,所以就扯了張虎皮出來蓋這些個東西。
張氏事後也不再跟大兒媳婦說這事,就讓大兒媳婦認為她勸說有用去了。
應芙對婆婆很有好感,回了應家跟隨她一起從青州回來的母親道:“就是我不在本家,家裡婆婆還是尊著我兩分的,對我很看重,我說什麼都聽勸,家裡都聽我的,小姑子也不難相處,見著了還是會給我行個半禮,聽說她見著寵她的祖母都不行禮的。”
女兒還是過於有點嬌氣理所應當了,應母知道這是她寵的,遂勸起女兒來更是語重心長:“他們家看重你,是看在你丈夫的份上,看在你為宋家生兒育女的份上,不是真正看在你這個人的份上,說到底,這都是你丈夫的面子,你切莫過於在家中拿喬了,你要想想沒了你夫郎和你的兒女,這個家還有沒有你的地位,到時候再去對他們指三劃四。”
女兒並沒有為這個大家做過什麼,但要是在這些人端起架子來,那到時候可不是件好看的事,她丈夫與她離心的日子也指日可待,畢竟,養他長大給他官途的是他的家人,可不是這半路娶過來的媳婦。
應芙生了兒子後要比以前更能聽進母親的話了,聽了也點頭,回去後她安靜隨和了許多,也不太端著架子,多跟著婆母走了幾天,這才發現小姑子對她有禮,但並不親近,她對老太太和婆婆不那麼有禮,但小姑子會挨著她們說話,跟她們手牽手,但對她這個長嫂,她往往會站得很遠,朝她遠遠一點頭淺淺一福身就過去了。
應芙是宋家的長媳長嫂,自她回來,家裡不方便的事情就多了。她在這個家裡生活得太短,她之前在宋家住的那段日子家裡也都是讓下僕緊著她的來,讓她跟大郎自成一院住著,也不約束她,所以那段時間就相安無事,但這次回來她住的日子久了,摩擦就有點顯形了,尤其她還有點喜歡管家裡的事,尤其對小姑子出嫁一事所言頗多,不過她是長嫂,操點心在所難免,宋小五也覺得無所謂,沒什麼好計較的,這家裡也就沒起什麼波瀾。
倒是楊標知情後對宋家長媳隨意插手他家王爺王妃的婚事有點不悅,但在王妃的授意下,他把不悅掩下了,也沒知會主公那邊。
大燕有每逢帝王上位九年就有大舉練兵,興武強國之舉,這時德王為他大侄子練兵的事忙得雙腳朝天,現在宋家人多,很多宋氏族人趕過來為小辮子送嫁,小辮子不許他出現在宋家家人面前,遂他就是能抽出空來,都不能再去爬牆鑽被窩,這又忙又累的還沒個地方睡覺,這把德王燥得天天罵皇帝,把燕帝罵得一想到得叫他進宮就煩。
燕帝正在跟他小王叔學行兵布陣圖,但他是個能把龍畫成蛇的人,太傅學士這些人不敢明言說他的不好,但小王叔就不了,每次看到燕帝的鬼畫符就一臉震驚,連“你是不是我們老周家的孩子”的混蛋話都說過。
這天一進來,燕帝把他畫得最好的那張地形圖給了他王叔,德王接過一看,抬眼學著楊標那漠然的表情跟他大侄子道:“你還是多養幾個人,把這事交給下面的心腹辦罷,別搞行兵布陣這檔子事了,好好當你的皇帝。”
大侄子畫圖自帶迷宮,頂多搞幾張投到敵國去迷惑敵情,至於畫給自己人看這事還是算了,他怕打敗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