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發當生産隊隊長的時候,他每個月都會拿出一些糧食接濟村子裡的老人家?
聽了劉主任這話,茍小小在心裡冷笑一聲,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瞄了王鄉長一眼,又瞥向劉主任,忍不住道:“村子裡的老人家,就您二位?呵呵,張大發要是真有您說的那麼大無私,他這個隊長也不會被群體罷免了,對吧。”
王鄉長和劉主任都是聰明人,不用細細品味,一下就聽出茍小小的弦外之音。
張大發當隊長的時候,就只給王鄉長和劉主任兩位老人家送過糧,除了自己爹孃,對村子裡的其他老人家根本就不聞不問。
茍小小雖然沒有把王、劉和張大發在位時暗中茍合的事在臺面上點破,但她已經把她的意思用委婉的方式表達得很清楚了。
王鄉長臉色微微一變,窄窄的眼縫中透出來的目光帶著不可思議的憤怒。他知道茍小小不是個省油的燈,但沒有想到她居然會這麼難搞。
劉主任裝作聽不懂茍小小的話,擺著一臉滄桑的表情,拍著老腿操著不得不服老的口氣道:“我跟王鄉長我倆年輕的時候,下地幹活兒的時候,一點兒不輸現在的大小夥子…”
茍小小再次截斷他的話音,“劉主任、王鄉長,您二老都是讀過書的文化人,恐怕年輕的時候為了求學,也沒幹多少農活。您們家裡的孩子都長大了,都年輕力壯的,有能下地幹活的,有拿工資的,您們二老成坐在家裡享福等著二女孝敬你們就行了,啥都不用您們操心。
您們該不會挖空了心思惦記生産隊的那點兒糧食吧。您們想讓我跟張大發一樣把公家的糧食拿出來接濟你們,張大發把你們當要飯的乞丐,我不能跟他一樣吧!”
王鄉長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他雙眼怒睜,疾言厲色,憤聲說道:“你這丫頭,說話咋恁難聽!”
茍小小不懼他,用公式化的微笑面對他們,更用公事公辦的口氣對他們說:“王鄉長、劉主任,你們就放心吧,既然安豐鄉的村民選我當這個隊長,我一定會盡職盡責,絕對不會像張大發那樣公私不分的!”
劉主任臉上的笑容快掛不住了,他到底沒像沉不住氣的王鄉長一樣當場跟茍小小翻臉。
透過這一遭,劉主任和王鄉長清醒的認識到,跟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張大發不一樣,茍小小是個不好對付的厲害角色。
茍小小三言兩語就把他們要糧的話堵在他們嘴邊,不像張大發——
張大發以為王鄉長和劉主任手上的權力能夠直接影響到他的地位,怕丟了生産隊隊長的位置,在當隊長的時候千方百計的討好他們。
可茍小小為啥要討好他們?
就因為他們一個是鄉長一個是大隊辦公室的主任?
可他們這個鄉長和主任能給她啥好處捏?是能讓她好吃好喝還是能罷免她生産隊隊長的頭銜捏?
他們兩個給不了她任何好處又動搖不了她的地位,還想空手套白狼,真當天底下有免費的午餐吃?
茍小小不會讓他們如意的。他們也奈何不了她。
正應了那句“看不慣又幹不掉”的話。
她有恃無恐,憑啥要討好他們捏?
她不是張大發!
劉主任不死心,不甘就這麼空手而歸,貪心不足的他總想從茍小小這兒摳出來點啥東西。
他跟茍小小打起了同情牌,唉聲嘆氣的說:“我家那口子走得早,我也不像王鄉長那樣跟前還有個兒子,我膝下就一個閨女…醫院給她開的工資,還不夠她一個人吃的,哪能養活家裡。將來她嫁人了,我不可能陪她一塊兒嫁出去,我就想在我老得不能動之前,存點老本養活自己…”
等他說完,看著滿臉苦澀的劉主任,茍小小輕笑一聲,“劉主任,這樣的話,你千萬可別說出去。你這話要是讓村裡的其他人聽見了,看看人家笑不笑話你。”不顧劉主任難看的臉色,她繼續說,“村北頭住的桂大娘,她男人走得早,唯一的兒子也淹死了,她現在孤苦無依一個人,不拿生産隊的任何救濟,不也活得好好的麼。她年輕的時候跟一幫大小夥子一塊兒下地幹活,現在年紀大了還跟村裡的其他女性一塊兒給生産隊做大鍋飯,沒事的時候把家裡的人院子翻一翻種些小菜…桂大娘不比你年輕吧。”
劉主任的雙唇緊抿一下,咬著牙似乎在壓抑著某種情緒。
茍小小說話不留情面,說起劉主任的女兒劉艾,更是一肚子火氣。
“劉主任,你那閨女——”想起劉艾見了她就張牙舞爪的模樣,茍小小不禁搖頭失笑,“頭發燙著,口紅抹著,指甲油塗著,漂亮衣服穿著——”
劉艾就一村姑,偏偏打扮的跟城裡姑娘一樣。關鍵是她打扮的像模像樣,舉止卻無半點有涵養的樣子。她也就安安靜靜的時候,勉強能算是個美女。
茍小小摳著漂亮幹淨的指甲,用閑散的口氣繼續道:“劉主任,醫院給你閨女開的那點工資,恐怕還不夠你閨女那一身行頭的錢。她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樣不是你給添置的?你都有錢給你閨女買那麼多奢侈品,給你自己養老的本兒還沒有嗎?”
茍小小話音未落,王鄉長拍案而起。
他站起來的時候,任良也跟著站了起來。
年輕氣盛身形頎長的任良只是往那一站,就給王鄉長施加了一道無形的壓力,迫使王鄉長拍案而起的那隻手沒能再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