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年,官家身體一直不好,很多朝事都由太子經手決斷,是名副其實的監國,按道理來說,官家百年,太子接位,順理成章。可是皇家奪嫡,不到最後一刻,誰都無法斷言究竟是誰坐上了龍椅。
夜半時分,太子竟找趙熙,他真是沒想到,見面的地點還是宋記。
“殿下——”趙熙恭敬行禮,對於這個太子表哥,先不論他的身份,他的才幹、能力確實卓越,值得人敬佩。
太子趙炅年二十又九,清瘦矍長,油燈下,面色顯蒼白,身上籠著寬大衣袍,乍看之下,顯得人瘦沒精氣神,細瞧寬肩窄腰,氣度不凡。
趙熙明白,這才是太子真實的模樣,人前,瘦高似無神,迷惑皇后、成國公之流;人後,丰姿綽約、能力非凡。
太子趙炅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的含著笑意般的關切,“很著急?”語氣溫和平潤,就像居家哥哥一般。
趙熙當然聽懂他的話,抿了下唇,沒有否認,“是,殿下。”他要為茹兒報仇。
太子修長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椅子扶手,“再等等。”就好像體貼寬宥的哥哥讓弟弟有耐心一樣。
趙熙臉色一沉,“殿下,五年前,我看在你的面上,放了潘氏,難道五年後,你還要我放一次?”
“嗯。”太子殿下沒有否認。
趙熙火從心頭起,“殿下,你就這樣忍著他們,為何?”明明他的能力早已夠扳倒成國公、皇后一派,他究竟瞻前故顧後什麼?
太子溫和一笑,“既忍了五年,再等等又何妨。”他轉動大拇指上的玉扳,“要是有什麼風吹草動,大婚豈不是要等上一年半載?”
趙熙倏一下抬眉,直直的望向太子,他的暗示這麼明顯,“殿下?”
太子寬了寬袖子,“大半夜,孤還真是餓了!”
趙熙大腦還卡頓在太子的暗示上,那他還要不要殺潘氏?太子殿下為何阻止他殺潘氏,對於太子來說,他殺了潘氏,等於廢了成國公為非作歹的一個爪牙……等等……一個爪牙。
“殿下,你的意思是……”他好像想明白了什麼?
太子失笑,“趙子玄,孤的肚子正餓著呢!”笑得溫潤又親切。
趙熙醒頓過來,“給太子殿下來碗炸醬麵。”大夏天,又冷又快又好吃。
太子眉梢揚起,“趙子玄,你就這麼招待表哥?”不讓他殺人,就這樣應付?
趙熙恭敬道,“殿下,皇宮、太子府什麼好吃的都有,唯有炸醬麵這樣的小食你沒吃過。”
“那孤倒要感謝你羅?”太子促狹笑起。
“我真是感謝殿下提醒之情,這碗炸醬麵是我與茹兒的訂情之面。”
“啊欠啊欠……”某人在睡夢中被噴嚏打醒,濛濛朧朧唸叨了句,“誰在說我壞話。”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
天氣矇矇亮,駙馬爺就醒來了,多年旅途生活,一時之間,他竟不習慣四平八穩的生活,拍拍額頭,醒醒神,坐在床邊,等小廝進來更衣起床。
沒一會,小廝未見,老僕進來了,“老爺——”
“何事?”難道妻子惠平公主要與他一起吃早飯?別的,他想不出什麼事。
“老爺,郡王來了。”
“他?”這麼早來請安?他這個兒子,上官駙馬還真沒享受過幾次兒子的請安問候,讓僕人快速給他更衣洗漱出了臥房。
“父親——”趙熙的態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誠,要不是瞭解對方,乍看之下,好一派父慈子孝的和諧畫面。
上官文卓慢慢踱步,負手而行至兒子面前,“你……”
“請父親一起用早膳。”
還真是。沒出上官文卓的意料,他微微一笑,點點頭,率先走一步,趙熙緊隨其後。
父子二人走在微曦晨光裡,步履竟出其的一致,沉默的氛圍不但沒有尷尬感,相反,還生出父子少有的親暱溫情。
上官文卓忍不住調頭看向兒子,“三司最近怎麼樣?”就像無數個父親隨口問出的話一樣,他關心兒子工作上的事。
“還好。”兒子回得中規中矩。
話題終結者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