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磬到太白醉仙樓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他在自家屋中整整坐了兩個多時辰。
到得太早,應該會讓閔嶽心裡更加得意。
所以,他不會讓其順心。
閔嶽很意外段磬來得這樣晚,而且臉上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原先準備好的開場白,有些英雄無用武之地,他想一想換了個話題:“再過三天,我就要回天都。”
“那這一頓算是為侯爺送行,祝侯爺一路順風。”段磬酒過三巡,才說了一句話。
閔嶽頓時覺得很沒意思,人是從他家裡頭搜出來的,都住在那裡心安理得的樣子,瞧著就知道兩個人之間不幹不淨,他為什麼不著急,自己的女人不見了,他為什麼不著急!
段磬偏偏不提,淨顧著吃菜,太白醉仙樓的菜餚,在揚州城算是數一數二的,不多吃幾口,對不住自己。
閔嶽瞧著他下筷如下雨一般,更坐不住了。
段磬的眼角餘光正默默瞅著,一炷香的時辰,侯爺都換三四次坐姿。
快了!
蟹粉獅子頭上桌時,閔嶽咳嗽一聲道:“人在我這裡。”
段磬很是熟練地用湯匙,挖開獅子頭,放一大塊在嘴裡,整張嘴都塞滿了,不能答話。
“你什麼女人不好找,要找一個寡婦,還名不正言不順地安置在家中,師父知道會怎麼想,你自甘墮落到揚州來做捕快,我也沒有責怪你,可是這件事情……”
段磬在吧唧嘴巴:“好吃。”
閔嶽站起身,雙手一翻,將整桌的菜統統都翻了個底朝天。
就聽得哐啷一聲,碗碟摔個粉碎,油花四濺,一地狼藉。
只剩下一隻湯匙,捏在段磬手中,他的手一鬆,跟著摔成一堆。
“侯爺好大的火氣。”
閔嶽難得被人氣得不輕,一張俊雅的臉孔都漲紅了:“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聽到了,侯爺說,人在你這裡,還替師父管教了我,師兄知道我同那邢家娘子是什麼關系?”
“她都住在你的屋子裡,還能有什麼關系!”
段磬眨眨眼,那麼上一回在陳興樓,是誰當眾做出那等的曖昧來給人看,他是不會忘記邢苑脖子到鎖骨之間,那些礙眼的痕跡。
男歡女愛,固然無傷大雅,要是其中有一方,心不甘情不願的,就很倒胃口了。
“既然侯爺都認定了,那麼請把人還給我。”
“你!”
“我還說,怎麼好端端的,人就不見了,正要出去尋人,可是已經先應了侯爺之約,不敢失禮,才撇下了那一頭,巴巴地趕了過來,既然侯爺都說人在這裡,那麼何苦看著我在外頭,像是隻無頭的蒼蠅尋來找去。”
閔嶽見段磬處處佔了先機,每句話都堵得恰當好處,才明白他是有備而來,那些不上心的舉止,不過是故意做出來給自己看的而已。
“人呢?”
“有長進,你有長進。”閔嶽氣得快說不出話,合掌拍了幾下。
自然有人從屏風後面,將邢苑給推了出來,她飛快地看了段磬一眼,那目光中摻雜了太多的情緒,都是一晃而過,快得留不下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