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苑眨了眨眼,如果沒有看錯,端木虎身後七八步的地方,還有另外一個熟人。
段磬走過樓底,居然有樣學樣,也抬起頭來看了看她。
邢苑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半個身子,卻已經來不及,瞧著他那雙烏黑的眼,她又覺得不必要麻煩,伸出食指,抵在唇中,對著他做了個噤聲的舉動。
段磬應該是笑了,他的跟蹤技術很好,遠勝過端木虎,若非她居高臨下,想要發現,委實困難。
三批人,分別走遠,邢苑看著那個方向,不是州衙,反而定下心來,慢慢的,將一壺熱茶都喝幹淨。
樓梯口,蹬蹬蹬蹬,上來個毛躁的人,撥開了人群,直沖向邢苑所坐的位置。
邢苑見來者是個半大的孩子,沒什麼戒備。
對方拿出一張紙條給她,她低頭看一眼,臉色有些難看:“那人在哪裡?”
孩子指了指樓梯,示意要跟他走。
邢苑又低頭看了一眼,一隻手在桌下已經捏得很緊,卻沒有妥協:“我不會跟著你走的,他要見我,可以過來這裡說話,我就在這裡,哪兒也不去,等到太陽落山,他不來的話,也怪不得我。”
那孩子似乎沒聽懂她的話,懵懵懂懂的,不肯走。
邢苑又將方才的意思放慢了速度再說了一次:“你走吧,信算送到了。”
孩子咧開嘴角,沖著她笑了笑,下樓去了。
邢苑的坐姿沒有變化,一顆心卻跳得厲害,太太平平過了幾年日子,怎麼一件事情牽扯進來,這舊識出場的機率就越來越高,先是那個姓姚的奸人,隨後,又是他……
她喚來夥計,再添新茶,夥計站在桌邊,她微微側臉,輕聲問道:“我好不好看?”
夥計一呆,隨即贊道:“大姐怎麼看都是個美人。”
邢苑笑笑,不再多問,再好看,也已經是個大姐了,韶華易逝,在她這樣的女人身上,怕是愈發的明顯。
沒多久,那個孩子又回來,依舊遞給她一張紙條。
她沒有接過來,直接問道:“他不肯來?”
孩子點點頭。
“這裡人多眼雜,他怕與我同桌喝茶,會丟了身份?”邢苑說的話,都是給自己聽的,裡頭掩不住的酸澀。
孩子不明所以然,將紙條往前遞了遞,她推開來:“既然怕有失身份,那麼何苦寫信過來,我不會去的,讓他別等了。”
她起身,結了茶錢,不想坐在原地再等,端木虎沒有回來,她已經沒了方才閑情的心。
下樓的時候,甚至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手指一把抓緊了身邊的圍欄,用的勁頭大了些,指節一疼,怕是不當心將指甲折斷了。
夥計追著問道:“虎子來了,如何傳話?”
“就說,我有些不舒服,想要回去了。”邢苑跌跌撞撞往外走,眼前一片黑。
才出了陳興樓,有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眼,看著姚仵作那張青腫未退的臉,柔媚地笑了笑道:“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別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