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地方,光線昏暗,有種曖昧隔在二人之間,姜琬對上男人的雙眸,秀眉微顰,今日他對她實在比平日裡要好,難道是良心發現不成?
又說什麼不止這一件事……
“啊,殿下教小女子彈棋,也該感謝。”
殿下殿下的,剛才可是叫他表哥,蕭耀眸光閃動:“還有呢?”
男人又貼近了些,他顯然是在宮中喝過酒才過來的,呼吸中含著辛辣,姜琬往後靠去,背部碰到了堅硬的木梯:“……父親的事,也多謝殿下。”
原來她還是清楚的,蕭耀目光在她臉上打了個轉兒,停在小姑娘微微抿住的紅唇上,突然問:“是姨母要你如此打扮?”
這話叫姜琬一愣。
其中自然有謝氏的意思,但平心而論,她也並不排斥,十六歲的年紀正值桃李,該當選個合意的男子定親,她曉得自己這一張臉是多大的禍害,沒有強大的依仗,總會被採擷了去,就像上輩子一樣。不過她比以前經歷的多,也沒有那麼傻了,藉助謝氏,她會做個最好的選擇。
無意與蕭耀說此事,姜琬道:“殿下不是要去看幹娘嗎?我領殿下去罷。”
這樓梯上下都有守衛把守,沒有皇子公主的邀請,誰也不能過來,她在這裡,簡直就像蕭耀手中的泥丸。見他還不曾放開自己,姜琬輕輕推了推。
手指碰觸之處,堅硬似鐵,她弱聲道:“殿下……”
男人眉頭一挑,並不退後。
高大的身材像半堵牆,令她陷在這陰影裡,姜琬心砰砰直跳,暗道他到底想做什麼,難道又要捏她的臉,欺負人不成?可她今日不曾得罪他呀,還道謝了呢。
“殿下。”她仰頭,試圖說理,但在這瞬間,瞧見他眸色一深,似乎為之不滿,有個念頭一閃而過,連忙改口,“表哥!”
叫得又甜又軟,蕭耀唇角略彎,終於松開手。
姜琬連忙往樓下走去。
發髻上金步搖猛烈晃動,微光像螢火蟲。
男人也跟了上來,踩在木梯上,鐸鐸的悶響。
真是奇怪,他居然喜歡自己叫他表哥,姜琬此時滿腹疑惑,原來一直以來都弄錯了,可為何呢?表哥比殿下親近,他難道……姜琬擰了擰眉,這實在不太可能。
她走到謝氏所在的雅間,避了開去。
謝氏見到蕭耀,頗是意外:“阿耀,你竟然會來觀燈,我都不知。”
這外甥兒年少時常隨蕭勉出宮遊玩,兩人孟不離焦,後來蕭勉去世,他足足一年不曾踏出門口,宮裡的兵書都被翻爛。隨後尋到機會,領兵複仇,血洗別城,殺盡那城主九族一百餘人,因行事太過殘暴被皇上訓斥,禁足半年,後來才準許再次出兵。
那一次之後,再沒有來過月臺。
蕭耀道:“四弟央求。”
他本是興致缺缺,蕭泰說倘若射中九次靶心,便要他一同來摘星樓,結果還真中了。見蕭泰騎射功夫有長進,他心裡也高興,就遂了這四弟的願。
“你也該出來走走,成日在外打仗,有什麼樂趣?”謝氏坐在他身邊,語重心長,“今日好些官員也在,你可去見過?”
蕭耀語氣淡淡:“我與三弟他們一起來的。”
“哦,是嗎?”謝氏心思一轉,“我聽琬琬說,莫姑娘也在月臺上?她是誰請的?”
“皇妹。”
那是蕭娥姿了,謝氏眉梢一揚,這公主天生刁蠻,卻唯獨對莫政君分外友好,甚至百依百順,不用說,定是為她那哥哥,皇後希望蕭燁娶莫政君。
因成國公很受器重,他的父親是太子太師,成國公與蕭廷秀勝似親兄弟,從小就是太子伴讀,兩小無猜,哪怕蕭廷秀後來登基為帝了,許多事情也只跟成國公商量,可見此人的地位,故而莫政君在京都也很受人追捧。
“莫姑娘才貌雙全,也不怪公主喜歡她,說起來,你與她也不算陌生的。”
母後在世時,也常召莫政君入宮,蕭耀覺得若哥哥還在,可能莫政君就是他的皇嫂,作為母親,都是喜歡替兒子打算的,就像現在的姨母。
蕭耀道:“莫姑娘請了表妹去月臺,您知道嗎?”
“我知道。”說起此事,謝氏微微笑道,“看來莫姑娘想要結交琬琬。”
“未必,我看是因今日表妹的名聲太盛了。”
“琬琬這般出眾,自會引人注意,這是好事兒,她是大姑娘了,我作為幹娘,該當替她選一門好親事,這樣姜大夫,姜夫人也能放心住在燕京,你說是不是?”
原來是因此才認她做義女。
蕭耀不置可否,站起來道:“不打攪您了,我去月臺。”
謝氏等他走了,才反應過來,她剛才一直在提莫政君,而今既然在月臺,這外甥兒怎麼就沒有邀請她一起去呢?真是個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