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崔明鶴手裡緊攥著藥一路狂奔, 半路突然想到有公交車慌忙將藥揣進懷中上了公交車。半個小時後, 他已經進了果子巷的一戶人家。
“來了, 坐吧!”說話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出頭,面龐清秀, 下巴是這個時代少見的尖細。
“二小姐, 我……我……”崔明鶴結結巴巴的, 按說他也是三十歲的人了,大排場也見過不少。可偏偏一到譚令柔面前就結巴,臉漲得通紅, 意思也表達不清楚了。
譚令柔輕笑, “不要叫我小姐了, 不合適。”
“是……呃,好。”崔明鶴頭上冒汗, 接著說,“彭師傅讓我把這個給你, 藥,治癌症的。”
譚令柔瞪大了眼睛, 接著瞭然一笑,收下了藥,“替我謝謝彭師傅。”
“哎,哎……那個藥你一定要找大夫打針啊!”崔明鶴期期艾艾地說。
譚令柔溫柔地笑了笑,應道,“好。”
說完這些崔明鶴捨不得離開,大著膽子挨挨蹭蹭的到她身邊, “現在就去醫院吧!我們去大醫院打針。”
譚令柔很是柔和的笑了,“在哪不都一樣,反正……”說到一半她截住了話頭,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藥,微微嘆息一聲,畢竟是彭師傅的心意總不好辜負了。
“就如你願吧!”她說。
崔明鶴立刻歡喜起來,搓了搓手說,“你身體不好,我們坐計程車去第一人民醫院。”
譚令柔連忙勸道,“用不著去第一醫院,衛生所離得近,也方便。”
崔明鶴哪裡肯,硬是跑去路口拜託計程車開到了家門口,譚令柔犟不過他只好上了車。
計程車是三輪摩托車,車鬥帶著敞篷,車上釘著長條凳子,崔明鶴搶先付過錢,傻笑著說,“我來,我來,我工資高。”
譚令柔不贊同地說,“大手大腳,等你以後娶了媳婦看她高興不?”
崔明鶴六歲時被譚家買進門當家僕,那時譚令柔已經十六歲了,是譚家菜的二把手。那時譚家已經開始破敗,請不起名廚籌辦宴席,便是譚令柔和她的母親三姨太親自下廚,彭長海幫廚,好歹維持住了譚家菜的聲名。
她見崔明鶴頗有天賦就將他調到了廚房,譚令柔有著女性獨有的審美,她幾乎是手把手教導崔明鶴等冷盤,果然崔明鶴在冷拼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因為這些關系,譚令柔是將崔明鶴當小徒弟的,哪裡肯讓他因自己破費。然而崔明鶴可不這樣想,能給自己心愛的女人花錢是件多幸福的事?看著譚令柔的側顏,崔明鶴不禁有些痴了。
被人這樣盯著譚令柔自然感覺有些別扭,好在這時候的交通情況實在是好,沒多久就到了醫院。掛完號,崔明鶴扶著譚令柔坐到長椅上,可能是因為身體上的接觸,他終於沒有那麼緊張了,安慰譚令柔。
“你放心,這個藥是外賓給的,肯定能治好癌症的。”崔明鶴對於周存彥的話還是十分信服的,畢竟他可是跟著美國總統過來的總不能說瞎話吧。
譚令柔微微一笑,嘆了口氣,半晌才說,“我知道你們的好意,可是我得的是癌症,癌症是治不好的。”
譚令柔帶著絲悲傷說,在查到得了癌症後她就有了心理準備,特地搬回了果子巷,就因為那裡離譚家大院近一些,她想她還是有些想家的。
譚令柔的話如同在熱油裡滴了一滴水似的,崔明鶴霍地站起來大聲說,“誰說癌症治不好,外賓的給的藥肯定能治好癌症的!”
“哎!同志,吼什麼吼,這不是你家!”護士出來十分厲害地沖他叫著,崔明鶴對她怒目相視。
“神經病!”護士被他瞪得有些害怕,小聲地罵了句縮了回去。
這時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老者走了過來,看見他們二人笑呵呵地問,“小兩口感情挺好,怎麼生病了,我來給你們看看。”
譚令柔臉上一紅,脫口就說,“不是……”
崔明鶴打斷了她的話,說,“您是老大夫,幫她看看吧!”崔明鶴見這人滿頭銀發,身後還跟著幾位對他十分尊敬的年輕醫生頓時悟到他絕非一般的大夫,立刻打蛇隨棍上。
郝老笑著瞅了他們幾眼說,“跟我來。”
譚令柔有些不好意思,被崔明鶴硬是拉了過去,待郝老一坐下就將病歷遞了過去。
將病歷細細看過後,郝老抬眼望著他們,“乳腺癌初期,要化療啊!”
崔明鶴扭頭看了一眼譚令柔,噗地跪在地上,“求您幫幫忙。”
即便崔明鶴不懂醫,也明白周存彥的意思是若是青蒿素和化療協同治療效果更好。
譚令柔大吃一驚,慌忙就要拽起崔明鶴,奈何他一個大男人哪裡是她能夠拽得動的,急得汗都出來。倒是郝老明白了,醫者父母心,他簽下一份就診單。
“這個給院方,他們會安排好的。”郝老說。
崔明鶴幾乎喜極而泣,一連對著郝老磕了幾個頭才從地上爬了起來雙手捧著就診單又是對著郝老深深鞠了幾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