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珍珍有個獨子,剛滿十歲,眾人沒少找那小子打聽。
那小子也是個‘傻’的,只要人問,他啥都往外說,聽得村人一面大呼傷風敗俗,一面興趣盎然。
比起唱大戲還要精彩多了。
“你離他們遠點,邪乎著呢,一人眼睛上長了個大包,還會動呢。”茍嬸兒丈夫最後警告茍嬸兒。
“那俺可要看看。”他的警告反而勾起了茍嬸兒的興趣。
茍嬸兒丈夫急了,拉住了茍嬸兒,“有啥稀奇的,不就是蛇人嗎?吃了不幹淨的東西就這樣,蟲子都鑽到身體裡去了,也就茍珍珍不嫌髒。”
他緊張地說。
茍嬸兒倒是知道蛇人,孃家村裡子曾經出過蛇人,據說是捕蛇人家,得了怪病,一家子都死了個精光。聽說人死了以後,那些人的面板裡還鑽出來不少蟲子,嚇壞了村人。從那之後,村裡就規定誰也不許吃蛇肉了。
像是蛇膽之類的,甭管人說的再好,他們是一口都不能沾的。
聽丈夫這麼一說,茍嬸兒害怕了起來。
“太嚇人了,村裡就沒個人管?”她急忙問道。
茍嬸兒丈夫冷笑兩聲,“誰管?咱村的族老你又不是不知道啥德行,若是以前,沒有了茍全喜咱們肯定要推舉白小子的,可那小子精明,說什麼也不在村裡呆了。”
茍嬸兒嘆了口氣,拍了拍他,“快別說了,現在俺見到白小子還臊得慌。”
“不行,俺得和茍珍珍說說,別和那些蛇人混了,弄不好要死人的。”
茍嬸兒突然起身說道,反而是他的丈夫冷情許多,拉著茍嬸兒坐了下來,“別去,髒的很。”
“哎呀呀,你這人……”茍嬸兒氣道。
他依然不動,“前些日子沒少人勸她,可她說啥?還以為要和她搶人,現在都這麼長時間了,指不定她也染上了。”
“哎!”茍嬸兒頹然坐下。
他們正說著話,茍珍珍的兒子來了,看見茍嬸兒笑得極甜,“嬸子回來了。”
“哎,來,吃糖。”茍嬸兒連忙招待,多數村人都是這樣,甭管上一輩關系如何,對孩子都是要熱情招待的。若是因那些原因不理別人孩子,少不得讓人背後譏諷小肚雞腸。茍嬸兒自認是大度的,索性從來都把茍珍珍母子分開看。
“還是嬸子對俺好,每次都給俺帶糖吃。”小孩笑嘻嘻的露出一對小虎牙,十分討喜。
含了塊糖,小孩眯著眼睛繼續說,“那五個人長得可怪了,一個眼睛上長了個大包,還會動,剩下幾個身上也有幾個會動的大包。”
茍嬸兒嘆了口氣,吩咐他,“那大包裡面是蟲子,要吃人腦子的,你離他們遠點,小心蟲子上你身上去咬你。”
村裡的孩子就沒有怕蟲子的,聽了也不以為意,笑嘻嘻的應道,“好嘞,俺聽嬸子的。就是嬸子不說俺也不想理他們,走路怪模怪樣,個頭小小,一點兒都沒有男人的樣子。不過俺娘說他們有錢,住在俺家一天要給不少住宿錢,不能當著他們面笑話他們。”
茍嬸兒一聽孩子說得輕巧,就知道茍珍珍肯定沒幹他們猜測的那些事,不由地白了一眼丈夫。
就知道他們男人在這方面愛幻想,沒想到她自己丈夫說起這事也沒個譜。
她就說嘛,茍珍珍兒子又不傻,怎麼可能在外面亂說。
“他們怎麼住你家啊!”茍嬸兒問。
孩子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說,“還不是身份證鬧的?現在薛湖鎮沒有身份證連個住宿都不容易。”
茍嬸兒心有慼慼眼焉,她何嘗不是吃了這個苦頭,一路沒少被盤查,聽聞杜夫人又拿出了個能醫死人肉白骨的神水,連外國都沒有的,現在檢查得格外嚴格。
“啥時候俺們也能辦上身份證就好了。”茍嬸兒說。
茍嬸兒丈夫在村裡待著不覺得有那個必要,說,“沒有就沒有唄。”
“你知道什麼,現在沒有身份證寸步難行,再說,辦身份證能領高産小麥種子,你不稀罕?”
這個她丈夫稀罕,張了張嘴,沒說話。
一旁的孩子說,“俺不稀罕小麥種子,俺稀罕糖,聽說俺這麼大的孩子去辦給發乳糖吃。”
茍嬸兒給過他一顆乳糖,滋味美妙得讓他念念不忘。
孩子又陪著茍嬸兒說了會兒話,臨走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扭頭問她,“嬸子你見多識廣,八嘎和密西是哪裡話,怎麼聽著恁別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