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寒用袖子快速擦乾眼淚,“回小姐的話,奴婢回去後,將銀子逐一還給債主,隨後將家父的喪事託付給了最可靠的鄰居,整場喪事由他們一家幫忙辦。”
蘇畫大吃一驚,“你瘋了吧?自己父親的喪事,你不親自好好辦?”
香寒面容嚴肅,“關於喪事,奴婢求小姐別管,家父在世時,奴婢不顧父親阻攔變賣家產、衣不解帶地照顧父親,可以說奴婢已盡了全力,對父親,奴婢問心無愧,而小姐對奴婢恩重如山,此時最需要奴婢的並不是父親那裡而是夫人小姐這裡。奴婢相信,如果父親在天之靈,也會讓奴婢這麼選擇。”
魏氏抓著香寒的手就不放,“不要走,留在這裡陪我,我把小雞給你玩。”
香寒點頭,“夫人放心,香寒不走。”
蘇畫聽後,內心感動不已。
香寒的大義令她自相形慚,與深明大義的香寒相比,她蘇畫卻是個只顧自己安危、絞盡腦汁耍無賴活下去的市井小人。
“好,大恩不言謝,以後香寒你就是我的親人了。”蘇畫鄭重其事道,“我們別矯情,你隨我去廚房取飯菜,娘先在房內休息一下。”
“是,小姐。”
“好,我的好女兒。”
就這樣,兩路人分道揚鑣。
蘇畫一邊走一邊給香寒講解相府雜事,同時已熄滅的求生慾望再次高漲。
為了魏氏,為了香寒,為了種種,她蘇畫也要活下去。
果然,晚膳沒有任何葷菜。
馬廚娘站在蘇畫面前戰戰兢兢,不自在地搓揉圍裙,“大……大小姐息怒,實……實在是曹姨娘的命令,不是金玉院沒有葷菜,是整個府邸都沒葷菜。”
香寒吃驚地看向蘇畫,蘇畫卻表情鎮定,“這麼說來,牡丹園今天也沒葷菜?”
“牡丹園有,但卻是春杏送來的豬肉和雞蛋,廚房幫忙烹煮,”馬廚娘依舊小心打量著大小姐的臉色,“要不然……大小姐也去買一些肉,奴婢保證用心燒菜。”
卻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馬廚娘只覺得大小姐越發威嚴起來。
那種威嚴不是流於表面,而是深入骨髓,不怒自威。
蘇畫挑了下眉,“行,回頭等我們想吃葷菜便送肉過來,你先忙著,我們走了。”
香寒拎起了食盒。
“是,奴婢送大小姐。”馬廚娘不敢怠慢,將蘇畫主僕兩人親自送出院子。
待人走後,廚房的下人們才圍了上來,議論紛紛。
“大小姐生氣了嗎?”
“好像沒生氣。”
“你們發現沒有,大小姐有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感覺。”
“發現了,自從大小姐頭撞破,人就變了。”
“我認為大小姐是好人,我們明明頂撞了大小姐,大小姐還幫我們包紮。”
“是啊,曹姨娘不拿我們奴才當人,但大小姐卻真心疼惜我們。”
“所以說,嫡就是嫡,庶就是庶,格局改不了的。”
蘇畫怎麼能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收穫了人心?人人都認為她是好人,只有她自己認為自己是壞人。
金玉院。
月朗星稀。
皎皎月光灑下,為安靜的小院子鍍了一層銀。
雜草叢生的院子,已修整得整齊,房屋窗戶上貼了新的窗稜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