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將玉米稭杆搬回原處,盡量將其恢複成原先模樣,幾乎就在她將最後一捆玉米稭稈搬回原位時,吳嬸子已領著官兵殺到了。
“官爺,就是這兒,那官府要抓的朝廷欽犯皇甫殤人就躲在這兒!”她站在馬蘭眉家院子外,伸手指著他們家,既激動又無比興奮的高聲喊道。
馬蘭眉則深呼吸口氣,極力維持鎮定,強迫自己帶上微笑,轉身提步踱向他們。
“嗯,這裡是十兩銀子,倘若按你的舉報真抓到了人,我自會派人將剩下的賞銀送給你,現在,沒你的事了,快走吧!”那蓄著短胡、模樣像是領頭的官兵,隨手從懷裡掏出了袋銀子扔給那領他們前來的吳嬸子,接著便不耐地朝她擺手趕人。
“多謝官爺,多謝官爺,那我就不妨礙您逮人的大事了,我先走了。”吳嬸子領了賞金,笑得那是眉開眼笑,眼神滿是惡意地斜瞥了正朝這兒走來的馬蘭眉一眼,冷笑一聲,逕自抱著告密得來的銀子興匆匆地走了。
馬蘭眉忍著那想痛打她那張肥臉的沖動,略略加快了腳下速度,迎向那群手持武器、此時已踢踹開院子柵門兇狠闖入的官兵們。
“這位官爺,不知您來我們這鄉下農家小院有什麼事?是官爺們辦差恰巧路過累了想歇歇腿嗎?若是,還裡面請,我這就去備些茶水、果子點心給官爺們食用。”她陪笑地朝那站在最前頭的官兵頭子如此說道,但話才說完,下一秒,她便被人給惡聲駁回了提議。
“少跟大爺我裝蒜!有人檢舉你這裡窩藏朝廷欽犯,我們此次前來,便是要搜尋抓人的,你最好配合點,別想作怪!”官兵頭子一把推開她,目光冷厲地搜巡著院中一切可疑的地方,非要找出皇甫殤躲匿藏身的地方。
她聞言,心猛地一跳,卻努力保持沉著、冷靜的微笑回道:“官爺,這怎麼可能,我們可是奉公守法、半點壞事都不敢做的良家百姓,怎會做這種窩藏逃犯的壞事?您是不是被人欺瞞訛騙,誤會了啊?”
“有或沒有,本大人查了便知,”那官兵頭子橫睨了她一眼,抬手一揮,冷聲下令,“搜!”
“是!”
接著,只見他身後那群官兵立即沖闖進她家,在屋裡屋外開始翻找搜查起來,一時間,宅院淩亂,塵煙四起,院中雞飛狗跳,到處亂得可以。
馬蘭眉死咬著紅唇,置於裙前的雙手緊緊絞握著,她緊張地看著官兵四處搜著她家,心裡暗暗祈禱他們別發現皇甫殤與她弟妹所秘密躲藏的地窖位置。
但老天似乎沒有聽見她的祈求,那原本守在院門口的官兵頭子不知發現了什麼,突然眯了眯眼,挪動了腳步朝那堆放著玉米稭稈地窖方向步去。
“官爺!”她見狀,心驀地一驚,忙開口喚住了他,“既然您的手下已在搜尋了,那您要不要過來這兒歇一歇,這裡有石凳可坐,我去煮些茶水,您大老遠趕來這兒定然累了……”
她勸誘著,想將他給引到別處去。
“不必!”官兵頭子卻想也不想地便回絕了她,“我並不疲累,你只須安分待在那兒,別妨礙我們辦事即可。”
“可是……”
眼看阻礙無效,就在那官兵頭子即將要踏上鋪堆著玉米稭稈的地窖入口木板時,忽然,從屋裡傳來一陣官兵急促激動的叫喚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有發現了、有發現了,頭兒!”
官兵頭子聞聲,瞬間打消了原本欲檢視玉米稭杆處的主意轉身離開,令她頓時舒了口氣。
幸好,沒被發現。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又讓她情緒緊繃了起來。
一名官兵手裡捧著從屋內搜出的傷藥與沾了血的布條急急走向官兵頭子,一邊呈上,一邊朝他稟報,“頭兒,這是我們在屋裡床底下搜出來的東西,你看!”
官兵頭子眯了眯眼,伸手拾起那染了血的布條,輕輕於指腹間摩挲了下。
“嗯,血漬未幹,應該是才剛換下不久。”他挎起那染血布條,徐緩地轉過身,聲音嚴厲地逼問馬蘭眉,“說!你這染了血的布條及傷藥從何而來?是不是我們要抓的那朝廷欽犯皇甫殤的?”
“這是……”馬蘭眉腦子轉得飛快,瞬間便編出了藉口,“官爺,您誤會了,這是我家爹爹方才出門上工時,在過門檻時不小心絆了一跤跌倒受傷,我幫他換藥留下的,不是什麼朝廷欽犯皇甫殤的。”
但她這番解釋,那官兵頭子卻不信,他冷笑的睨著她說道:“喔,是你爹爹跌倒受傷,你幫他換藥留下的?那你為何要將它塞藏於床底下?你真當這種鬼話我會相信嗎?若再不說實話,就別怪我不顧你是女子對你動粗了!”
他大聲地朝她斥喝,並將手中那染血布條狠狠扔砸到她臉上,聲音中已然動了殺意。
藏於地窖中的皇甫殤聽見官兵欲對她不利,幾乎忍不住胸中那驟然高漲的怒意,欲現身出地窖去護衛她。
而身子對著地窖方向的馬蘭眉,正好瞧見他這邊的異樣動靜,急忙提高了嗓音嚷道:“即使官爺您對我對粗,我也還是那句話,這是我爹爹方才出門前跌倒受傷換藥留下的,哪怕您問再多遍也一樣。您若不相信我也無法,誰讓我是個人微言輕的老百姓呢,明知自己說的是實話,是無辜清白的,但官爺您不信,我又能如何?只能‘隱忍苦吞’下這冤枉,‘委屈待時’,讓時間還我清白了。”
她刻意加強了“隱忍苦吞”及“委屈待時”這兩句話,相信人在地窖裡的他會明白她的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