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歡懂,甚至比陳貞兒更懂她自己——
少女和女人是割裂又重合的,少女想要趕緊長大,女人又時常懷念少女時代的清冽懵懂。但當在情場成為對手,雙方所焦慮的事情截然不同,而此時,夕歡是成人的靈魂藏在少女的軀殼之中,只有風情萬種的優點,沒有青春已逝的短處,對毛躁任性的陳貞兒來說,這是個不可戰勝的對手。
她遊刃有餘的說話節奏,形成了從容不迫的好氣質。
無論男女,若是咋咋呼呼,聲高吵鬧,事無大小都扯著嗓子說話,就與氣質無緣了。
陳貞兒攥緊拳頭,內息混亂起來,但仍抱有最後期望。
她知道二師兄發病的時候,可以強行壓制痛楚,也許,二師兄沒跟夕歡吵起來是因為他忍住了……呵,這樣也不錯,讓他難受一下。她勉力抬唇,皮笑肉不笑:“夕姑娘可別血口噴人,我怎麼會期待你跟二師兄吵架?沒有的事,”她暗示:“我只是想知道,你去幫二師兄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華聽風早就跟夕歡透了底,她自然也明白陳貞兒心裡打的小算盤,而放在她面前的有兩個選擇,一種是裝傻打發掉她,二是氣一氣。兩者分別不大,選個心情罷了。
想到陳貞兒一心要讓她難受,她對小朋友再無所謂,也得還以顏色。
有仇不報,很容易敗運道,並不積德。
縱了小惡,回頭這惡就敢對著她或是別人作大惡了。
“這是我跟聽風哥哥之間的秘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我想知道!”
“可是我不想告訴你啊。”
夕歡指尖輕點唇畔,笑意漸深,眉宇間洋溢著輕易可見的得意,令人想起開屏炫耀自己豔麗羽毛的孔雀。惡意刷出來的滿臉無辜臉,看得陳貞兒內息湧動,慪得說不出話。而瞪著狐貍精那張漂亮得氣定神閑的臉,陳貞兒便暗中發慌……
不,不可能是跟她坦白了之後還願意接受他的……
除了她,怎麼可能有女子能忍受二師兄的真面目!
陳貞兒顫唇:“你不說,我問二師兄去!”
砸下狠話,她拂袖而去,踩得木地板發響。
淡玉以前不是在夫人跟前伺候,陳貞兒的脾氣亦大多朝著同門師兄師弟撒,沒人跟頂嘴,撕逼沒有對手,便成了獨角戲,兇得有一個限度。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陣仗,陳貞兒都走了足足有一分鐘,她才回過神來:“小姐,大小姐好兇啊!”
“讓她兇去。”
夕歡不以為意,倒是有點想開千裡眼,看看陳貞兒找華聽風要說法的場景。
好想看啊!
甚至想要來一把鹽水花生米,在旁邊叨著觀賞。
錯過如此精采好戲,夕歡暗中扼腕,只能回頭找機會問問華聽風,或是等離開書中之後,看看光腦碼出來的段落了。
………
…
陳貞兒一路踏著輕功,尋遍天海幫,終於在煉藥房前找到了剛放下眠藍花,從裡面走出來的華聽風
。
以往他採完藥,離了眠藍花田,疼痛稍作消退,心情也定然不佳,平常那張生人勿近的冷臉要凍上三分,陳貞兒熟悉他這副不討喜的態度,總拿這件事來嘲諷他,然而這時候,當她看見他俊臉上淺得難以分辨的笑意時,心就被摁進了冰窖,又涼又委屈。
“二師兄!”她開嗓就帶哭腔,叫住他。
華聽風聞聲抬眼,看見是她,眸光立刻冷淡下來。
“師妹。”
“你把秘密告訴那女人了?”
“與你無關。”
華聽風抬腳就走,陳貞兒攔在他面前,張開雙臂:“不許走!我話沒說完!”
他委實不想理會,只是同門情誼在前,也不想讓她鬧出更大麻煩,便依言停下腳步。